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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祖母吴老太太健在,因而还没彻底分家。

    她爹是嫡长子,袭了景阳侯爵,官居兵部尚书,如今是一府之主。

    次子也是嫡出,如今在五城兵马司任副指挥使。

    三叔今年才二十出头,却是庶出。

    三个儿子都成了亲,又都有姨娘们,生的孩子也不少。她一时也只记清楚了大房这边的情况。

    嫡母许夫人。另有两个姨娘,一位姓楼,一位姓杜。

    她一共有五个兄弟,两位嫂嫂,两个侄儿,一个侄女。

    四个姐姐一个妹妹。

    大姐二姐三姐都嫁了人。

    四姐是许夫人生的嫡次女,名叫锦心,与她同年同月生,只比她大了三天。

    六妹叫锦柔,生母楼姨娘,比她跟锦心小了一岁。

    她们回府住了十来日,这样一大家子人,竟没有半个人来探望。

    她们想出院门去逛逛,也叫守门的婆子给拦住了。

    一时不像是回了家,倒像是坐了牢。

    秦氏不由有些后悔,又不敢吵闹,怕叫人抓了把柄,又送回庄子上去。

    锦鱼只得劝她,既来之则安之。世上没有不透见的墙,许夫人总不能把她们在这里关上一辈子。

    她倒没想错,过了端午,到了五月十六,晚饭前,王妈妈总算来了。

    *****

    走出她们那个小小的浅秋院,她才真的见识到侯府的富贵。

    亭台楼阁绵延不绝,也不知道有多少房宇。

    王妈妈引路,她也不知道是哪个方向,直走了小半个时辰,就见一座单檐卷棚式歇山顶的大屋,上头一块乌木匾额,铁笔银钩,两个亮闪闪的泥金字:“喜福”。

    进门,就见是个五开间的大厅,两边挂着灰梅色菱形纹单罗纱幔,当中地上放着八对十六座黄花梨透雕麒麟圈椅。椅旁有水墨石面立几。上面放着金线铁线哥窑抱月瓶。里头着插着紫丁香,清香飘浮。

    更惊人的是,上首靠墙软榻之后放着八扇黄花梨雕花鸟屏风,雕工细腻,木头从左到右纹路相接,倒像是一整棵大花梨木树,单取了中间最宽处,整块雕成,价值万金。

    锦鱼不由看呆了。她还当她不缺钱,可整个洛阳庄卖了,也布置不出这样一间屋子。

    她们到了也不敢擅自落座,只站在门后头,等着众人陆续前来。

    一张张面孔,男男女女,大大小小,花团锦簇的,一晃而过,她都看迷糊了,觉得还不如花儿容易记认。

    又过了小半个时辰,人才到齐了,认亲开始。

    她便安安静静地按着王妈妈的吩咐,不带丝毫感情的一一上前叫了人,送上自己的见面礼。

    因人实在太多,除了吴老夫人和景阳侯是她亲手绣的上等丝帕,其他人都是从外头绣庄买来的现成品。

    秦氏本来劝她给要紧的人,包括许夫人,每人送一盆庄上的上等牡丹。

    她却没点头。所谓“一丛深色花,十户中人赋。”她亲手打点过的盆景花木,每一件都要卖到百两银子以上。

    这些人,名义上是亲人,可她真的不熟,何必送这么重的礼?更重要的是,她也不想炫富,回头扎了别人的眼,再惹出些事端来。

    呈上礼物的时候,她也看得出来,虽然大家脸上都一团和气,可没人真把她当回事。尤其是年纪最小的锦柔,眼珠子朝上直直翻着,毫不掩饰心里的不屑。

    倒是她爹景阳侯把那天青色的烟云丝绢帕拿在手上,仔细展开,一脸严肃地看了几眼绣的几竿墨竹,才若无其事地揣进了衣袖。

    一时认人完毕,锦鱼收了一堆寻常的戒指手镯头花绣品作回礼,便被引着落了座。自然是在最末,跟六妹锦柔的位置正对着。

    丫头们便送上茶来。

    这才听许夫人道:“侯爷这下可放了心?母女两个都平平安安齐齐整整的。我端午节前便特意打发了王妈妈去把她们接了回来。可一来过节家里事多,二来总要教她们些侯府规矩,这才延迟到现在让五丫头来见人。”

    锦鱼心里暗暗翻了个白眼。所谓教她规矩就是让婆子把她关在浅秋院不让出门吗?!

    “你自来做事周全。”就听上首塌上老太太费力地道。

    隔得老远地,她向她爹看去。就见她爹脸色严肃,点了点头,道:“夫人贤惠。”

    许夫人这才展颜而笑。众人便开始闲话起来。

    听她们说些家常琐事,锦鱼插不上嘴,自然保持沉默。目光却在众人脸上溜了一圈。

    她回府都十来日了,想给她娘脱奴籍的事,却是一片茫然没有半点头绪。

    俗话说得好,靠山而立,靠人而行。

    她在府里总要找个靠山,才有可能帮她娘脱籍。找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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