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新网址:www.irrxs.com

    皇帝冷着脸拉着赵观柔上了马车,然后兀自端坐在马车的主位上,没再和赵观柔说过一句话。

    如今以她的位份,自然是没有资格在马车内和皇帝同坐的,于是她也就十分识相地跪坐在皇帝的脚边,微垂着头颅,安静温顺地像一只无害的兔子。

    帝王的马车内自是十分宽敞华丽且舒适,即便梁立烜今日出来的匆忙,所乘坐的车驾已是十分低调的了,但内里的装饰仍然一应俱全。

    皇帝伏在案上专心地处理着他的政务,没有浪费这点来路上来回的时间。做皇帝确实是一件很累的事情,何况他还是一个崭新王朝的开国之君,天下之大,大到从礼制、官制、军队、赋税、田亩等等方面,多的是处理不完的事务。

    马车行驶在宽敞平整的大道上,车轱辘发出的声音并不聒噪,何况以珍贵材料特制的马车隔绝了外面的很多噪音。

    观柔跪伏在地上,耳中可闻的也只是他偶尔翻阅案牍所发出的声音。

    片刻后,她似乎发觉皇帝的动作略微停顿了下来。她会意,款款地从地上起了身,略微卷起自己的衣袖袖口,执起书案边的墨条在砚台内缓缓滑动了起来,为皇帝研墨。

    方才他动作停顿,便是因为砚台里没墨了。每次这个时候,他都会下意识地合上手中书写了一半的文书,然后略有些烦躁地轻微叹息一声。观柔太熟悉他这些小细节方面的习惯了。

    这么多年,他都没有变过。很小很小的时候,在幽州节度使的府中,他在自己书房内独自看书习字时,观柔就是这样陪伴他的。那时她不大喜欢看书写字,总是自顾自地待在他房间里玩着自己手中的东西,或是串串珠子,或是玩着手中的木雕,但是只要梁立烜看书时的动作有这样的停滞,她就会十分殷勤地从地上爬起来为他研墨。

    只不过从前的她是想同他亲近,现在的她,是想骗取他给予自己的尊荣和地位,让她再度见到自己的女儿。

    见赵美人如此机灵,皇帝的眼中闪过一丝异样。

    他侧首瞥了眼赵氏女的侧颜,有一瞬间竟然真的恍惚地以为是观柔陪在自己身边为他研墨。

    可是赵女的神容分明是那般柔媚婉转,小心翼翼地伺候着他的心情,唯恐惹得他半分不快的样子。

    和他所见过的其他女人并没有什么不同。

    不论是郭妙菱、魏俪姬她们,还是那些低品级的选侍采女,都是这样的。

    皇帝的心又沉了下来。罢了,罢了,这不过是一个侥幸生了张好皮囊的俗物而已,若不是因为观柔,他连看都不会多看她一眼的。

    他从案上抽来一张空白的绢纸,飞快地提笔写了数行的字,然后便随手拾起扔在了书案的一角,正落在赵观柔的面前。

    观柔以为他是允许自己看的意思,便偷偷抬眼扫了一眼。

    因为自己成了他后宫中有品级的女人,所以他亲自下了一封旨,赠赵美人的生父县公的名誉官职,赠赵美人的生母县君诰命,同时还免去江都县百姓一年的赋税。并不算什么出格的荣宠,一般来说都是这个规制的。

    只不过平常都是由朝廷礼部的人来商议这些事情,皇帝只是点头盖个章就是了,而这一次,关于册封赵美人,皇帝亲自插手了。

    观柔连忙柔柔地下拜谢恩:“妾叩谢陛下天恩!陛下……妾一定会好生服侍陛下、来报答陛下的恩德的!”

    一边说着,一边她还得寸进尺地攀附上了皇帝衣袍的下摆,酥白柔嫩的双手轻轻握住了皇帝的袍摆,姿态说不出的妩媚撩人。

    但梁立烜忽然不耐烦地斥责了她一声:“松手!”

    她似是被吓了一跳,呐呐地松开了手,小心又惶恐地起了身继续给皇帝研墨。

    然后这一路上观柔就彻底和他没有其他的交流了。

    她望着自己面前的那张绢纸,虽然这些封赏略报了些赵省荣夫妻的养育之恩,但是她心中仍然十分不安。因为她的所作所为,终归是将赵省荣夫妻牵扯了进来。郭妙菱等人因为她的这张脸便厌恶她,她毫不客气地反击也彻底得罪了郭氏的势力,怕只怕他们日后说不定会暗中算计江都赵家的人了……

    以后的路很长,也很难走。成功成为梁立烜的后宫女子,还只是第一步。

    观柔又想到了自己的生身父母。

    她母亲和她父亲其实是十分恩爱的。母亲死后,父亲便没有再娶,更没有再碰过其他任何的女人。虽然膝下没有儿子——对这个时代的男人来说是一件十分致命的事情,但是赵观柔的父亲从来不在乎这些,一门心思地娇宠养大了观柔,对她疼爱入骨。

    母亲虽逝去得很早,但她还记得母亲的名字,母亲姓杨,名唤拂樱,父亲名讳赵偃。梁立烜即位后追封了许多从前的幽州故将,但是没有封过她的父母。

    郭妙菱的父亲是宁国公,母亲更是国夫人,魏俪姬的父亲是勇毅侯,母亲也是国夫人。连吕嫆的父母都得到了他的追封立碑。

    可是她的父母却什么都没有。

    最新网址:www.irr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