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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聂景琛只是手捏着茶盏,没有说话。他闭了闭眼,而后抬头看着她舟车劳顿有些疲色的面容:“行了,回去好生休息吧。”

    “所以太子殿下专程召我前来……”沈余娇有些不解。

    “只是想看看你。”

    “太子殿下的话好生奇怪,实在让我不解。”沈余娇笑道,“不过,凝烟姑娘生得倒是同我相像得很呢。所以太子殿下在意的,究竟是什么?”她的眼眸里带着些玩味,“太子殿下又为何……偏要留她在身边陪侍呢?”

    她没有等待他的回答,直直站起身来向门外走去:“越美丽的事物越危险。太子殿下端坐在高堂之上,可要小心些才是。”

    聂景琛一边看着她离去,一边将盏中已经渐凉的茶水饮下。那双常年平静深邃的凤眼里藏了些旁的情绪,那样的波澜,三十余年来仅她一人见过。

    自出生起便压在他身上的长子的身份,随着他坐上太子之位而变得愈发沉重,逐渐生出荆棘,刺穿他的血肉,将他囚于其中。他有难以言明的对胞弟逍遥生活的羡慕,也有在知晓他有意与他争夺皇位的野心之时,既悲伤又愤怒的复杂情绪。

    这些,她又是否知道?

    那边沈余娇回了鲁王府,抬手揉了揉额角便径直往寝殿而去。她实在需要休息,初莺早看出她的疲惫,便在她前往东宫之后备好了热水、打理好床褥预备伺候她歇下。

    沈余娇用初莺递来的洗好的帕子擦着脸,抬眼瞧着她:“这几日,殿下可有来消息?”

    初莺摇摇头:“不曾。只是前两日太子殿下来过一回,派人送了几株红梅来,已经叫人植在后院里了。”她打量着她的神情,犹豫着又道,“我……实在不敢阻拦。”

    沈余娇叹息一声将帕子放回水盆中:“罢了,太子殿下实在要送,我也不好推辞。我累了,你先出去吧。”

    “嗳。”初莺一边应着,一边躬身行礼,随即退出了寝殿去。

    她听着初莺掩上门扉,而后起身披上狐裘,走到靠着后院的窗边坐下,缓缓推开了窗子。

    后院里积着薄薄一层雪,铺展在青石板径边,新种下的红梅已有几枝绽出了花朵,以星星点点的姿态恰点缀在枝间,倏然给天地增了一抹艳色。

    沈余娇望着后院出神,随着睡意蔓延,不知不觉便阖上了双眸,倚着窗边沉沉睡去。初冬的寒风循着半开的窗子吹向她,撩拨着她鬓边的发丝,在她眉睫之上缓缓添上一抹霜白。

    莽川。

    随着冬日渐寒,莽川风雪大起,如今已经七日未停。两日前阿察尔下令攻进潍州,两方兵马在苍茫风雪之间抵死厮杀,难分高下,却也死伤惨重。从士兵尸体的创口处流出的鲜血在顷刻间被白雪覆盖,积雪混杂着血水染成胭脂色,却看得人心怆然。

    聂景迟双臂前伸放在几案上,双手紧握着佩剑,紧锁着眉头闭目休憩。他如今不敢懈怠分毫,双方战了又停、停了再战,再耗下去只会两败俱伤。他手上兵力有限,必须活着回去。

    她在等他。

    军帐外忽然一阵骚乱,许江云拖着长枪匆匆忙忙跑进帐子里来,跪下抱拳道:“殿下,阿察尔正率精锐从我方西南部攻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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