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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翌日早上,刚用过早膳,李誉便带着姝儿和李月如一起前往东朱镇,三人在出门之前,均换了粗布麻衣。

    马车上,李月如看着李誉眼底淡淡的乌青,关心地问:“哥哥昨夜没有休息好?”

    李誉淡淡的撇了眼姝儿,没什么表情地道:“昨夜有一些紧急军务要处理,睡得晚了些。”

    李誉见姝儿一直在打哈欠,便道:“我听莺儿说,昨夜你与林姑娘抵足而眠,两人聊到很晚才入睡,没想到你们竟如此投缘!”

    李月如笑看了姝儿一眼,道:“林姑娘不是普通的闺阁女子,她去过我从未去过的地方,见识过我从未见识过的事务,我喜欢听她讲故事。”

    “又是一些情爱故事?”李誉面色沉郁,却又无可奈何:“你是即将要入宫为妃的人,该当天下女子的表率,整日里沉迷这些事务,成何体统?”

    李月如讪讪地没有答话,姝儿没有睡醒,靠在垫袱想要再眯一会儿,马车一晃一晃的,没多久,她就又睡着了。

    一觉醒来,东朱镇到了,知县亲自将他们迎了进去,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只说他们是知县的远房亲戚,路过此地,见有人办喜事,便想留下来讨杯喜酒,沾沾喜气。

    知县看着日头,对李誉说:“这个时辰,该是新郎出门迎亲了,这镇子不大,从南到北统共也走不了几步路,不如我们先去新妇家凑个迎亲的乐趣。”

    李誉见整个镇子喜气洋洋的,想着过去看一看也好,便点头答应了。

    新妇的家在镇子的最北边,有些荒僻,好在今日迎亲,镇上的乡亲们都出来凑个热闹,再荒僻的道,也乌压压的塞满了人。

    因是知县领着,李誉他们抢了个离门口近的好位置,姝儿前后左右的瞧了瞧,这里倒是能把新郎新娘的模样瞧真切了。

    没多久,敲锣打鼓的声音便从远处传了过来,应该是迎亲的队伍来了,姝儿被那喜庆的锣鼓声感染了,拉着李月如的手,又往前凑了凑。

    “这里人多,你们两人别乱走。”李誉小声吩咐。

    随着锣鼓声越来越近,一个十岁左右穿着一身红色吉服的小男孩出现在大家的视野里。

    李月如眉头微蹙:“这是新郎?”

    李月如说话斯文,在这锣鼓喧天的吵闹中,也只有知县和李誉他们能听见她说的话。

    姝儿也好奇,一个身体都没长全的孩子,怎么就成婚了。

    “这是刘家二郎,是刘家大郎的弟弟,今日是他兄长成亲,他不过是代兄迎娶而已。”知县解释道。

    “他哥哥为何不亲自来迎亲?”李月如问。

    “他哥哥身体不好,据说这两日越发沉重,实在是起不来。”知县答。

    “既病入膏肓,为何还要娶妻?”李月如更是不解。

    “为了冲喜?”姝儿问。

    知县点点头:“这刘家是做买卖的,在镇上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虽说是冲喜,但这周家姑娘家境贫寒,若能入得刘家的门楣,这一辈子也算是吃穿不愁了。”

    “倘若冲喜不成,她的夫君一病不起,周姑娘的一生不也完了吗?”李月如用丝帕掩着嘴,眼里全是不忍。

    姝儿看着周家那破败的院子,用木头搭起来的简陋屋宇,只无声的叹了口气。

    刘家二郎几乎没什么阻碍的便进到了周家的院子里,没多久,新娘子便盖着头巾在喜娘的搀扶下走了出来。

    跟着新娘出来的,还有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那小姑娘肌肤黝黑,瘦得皮包骨头,但眉目还算清秀,小姑娘满脸愤恨,如旋风般的从屋子里跑了出来,弓着身子冲到刘家二郎身前,用头一顶......

    谁都没注意到这个孩子突然冲了出来,刘家二郎在毫无防备下被她这么一撞,踉跄的后退了一大步,幸好身边人多,有人扶了他一把,这才站稳。

    一个满脸沧桑的老妇从屋子里跑了出来,跟在她身边的,还有两个五六岁的小男孩,那老妇冲了过来,抱住了那用头顶人的小女孩,一个劲的在那边同刘家二郎赔不是。

    小女孩扭着身子想要挣脱老妇的手,挣了老半天,实在是挣不开,便死死的拉着新娘的衣服不肯放。

    “姐姐别走...别走...”锣鼓喧天中,姝儿依稀能听到那小女孩的哭喊声:“娘,求求你别卖了姐姐,别卖了姐姐,我可以干活了,我现在可以干许多活了,真的,我能帮着姐姐一起干活!”

    那老妇没说什么话,但眼睛里也全都是泪水,只用力的扒拉小女孩的手,想要她放开姐姐的衣裳。

    小女孩的哭喊声渐渐盖过了锣鼓声,老妇没法子,只能一边流泪,一边用手捂住孩子的嘴,最后在几个喜娘的帮衬下,才掰开了小女孩的手,老妇似是不敢看新妇一眼,抱着小女孩逃也似的进了屋子。

    这一番吵嚷推搡,新娘的头巾被扯落了,姝儿离得虽近,却也看不清她的容貌,那是一张被泪水浸满又画了浓妆的脸。

    那刘家二郎应该是一个宽厚之人,他没有计较新娘妹妹的无礼行为,反而满脸愧疚地对着新娘做了个揖。

    新娘重新盖好头巾,然后坐进了花轿里,随着娇撵一晃一晃的走远,锣鼓声也慢慢的轻了下来,前来凑热闹的街坊也渐渐散去,只零星的几个人站在原地,对着周家的院子指指点点。

    这样的喜酒,这样的热闹,真是不凑也罢。

    姝儿转头,刚想扶李月如往回走,却发现李月如早已满脸泪痕,知县不明所以,只以为李月如是不忍周家姑娘嫁给一个病秧子,便解释道:“刘家虽是商贾人家,但也是知书达理的,即便刘家大郎有什么不测,他们也会善待周家姑娘的。”

    “即便是善待,这女子的一生也是毁了的。”李月如已然没心思去喝这杯喜酒了,这样的喜气,与她而言就是一种讽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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