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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先黑着脸问道:“这么说,你杨善是不打算让我放了你们的太上皇了?”

    “太师为何这么说?”杨善一脸无辜道:“若是朝廷不想救回太上皇,那怎会派外臣出使?”

    “那你为何还要与我讨价还价?那可是你们太上皇,不是普通士卒!”也先吼道。

    “外臣只是问一句,太师为何突然恼怒?”杨善淡淡道:“我大明天子曾经说过,两国邦交本就和商贾一样,大家互相讨价还价,最终找到一个双方都能接受的平衡,这样才能形成稳定的邦交,若是我大明什么都答应,太师敢信吗?”

    大明天子说过这话?

    也先突然对放朱祁镇回大明和朱祁钰内斗有点没信心了。

    单从朱祁钰能说出这种话,那就说明朱祁钰对政治的理解已经极为深刻了,而且看这段时间他的施政手段,明显是一个英明神武的天子,朱祁镇那个黄口小儿能斗得过他?不过貌似朱祁钰是朱祁镇的弟弟,比他还小一岁呢,还是以王爷的身份培养的,皇帝手段绝对没有朱祁镇学得多,怎么就比朱祁镇还厉害了呢?

    不过话说回来,自己放朱祁镇回去,无非就是让大明内耗而已,朱祁镇的死活与他何干?斗不过就斗不过呗,反正自己也没有什么损失。

    于是也先收敛起怒容,点点头道:“你们大明皇帝此话倒是有理,若是你们大明什么都敢答应,本太师反而不敢信你们了。”

    “太师英明。”杨善恭维了一句,随即问道:“那太师可否减免二十万两?”

    什么?

    也先本来已经收敛起的怒容重新出现在脸上,怒喝道:“不行!”

    “那十万两呢?”杨善继续问道。

    “一两都不行。”也先一字一顿地回答道,仿佛自己就是常吃的烤全羊,而杨善正在一刀一刀地在自己身上割下最肥美的那几块肉,打算回去献给大明皇帝。

    杨善无奈,只得道:“既然太师不想减免,那此事就先放一放,可以议一议其他事情,搁置争议,共创和谐。”

    “搁置争议,共创和谐?”也先听起来感觉很怪,这种用词习惯完全不符合他所知道的大明文臣的说话方式,于是问道:“这也是你们皇帝说的?”

    “正是。”杨善笑着回答道:“这也是陛下临行前叮嘱外臣的,陛下言,若是与太师相谈甚欢则罢,若是有所冲突,可以先搁置争议,先谈那些好谈的。”

    这番话又将也先小小的震撼了一下,他是瓦剌首领,也是政治人物,对于这八个字里面体现出的政治智慧也是极有感悟的,不禁又暗暗为朱祁镇悲哀了一下。

    遇到这种高手,你朱祁镇怎么赢?

    “那行,既然你说先谈好谈的,那你以为哪些比较好谈?”也先道。

    “起初是太师要与我大明讲和,自然是先谈讲和之事。”杨善立刻答道。

    “讲和还有什么好谈的?本太师收兵,不再袭扰你们明国,你们明国也不得无故袭扰我瓦剌就是了。”也先一撇嘴道。

    “非也,非也。”杨善立刻反对也先的说法,道:“若只是如此,那就没什么要谈的了,我大明承袭汉人江山,自古便是怀柔远仁,从未无故袭扰过草原,向来都是草原民族先攻击我汉人土地,我们只是被迫反击而已,太师若是不再袭扰我大明,我大明自然也不会主动开战,这哪里还要谈什么?”

    “本太师为何攻打你们大明,你杨善还不知道吗?”也先佯怒道:“还不是你们大明朝廷瞧不起我瓦剌使臣,我瓦剌当初仰慕你们大明天恩,年年入贡,又知晓你们缺马,每次都献上上千良马,结果呢?你们皇帝居然消减我贡马的价格,整整八成啊,这不是瞧不起我瓦剌是什么?”

    杨善稳如泰山,拱手道:“太师误会了。”

    “首先,此事乃是奸宦王振所为,与太上皇无关。当时王振把持朝政,胡乱下令,这才导致太师误会,不过话说回来,王振不是也被太师砍了吗?太师的怨气当是消了吧?”

    “还有,外臣也想问问太师,最初太宗皇帝被您祖父崇敬我大明之心感动,允其入贡朝拜,并封其为金紫光禄大夫、顺宁王,一应赏赐并不缺少,外臣记得,当时定的使团规模是五十人吧?太师呢?您第一次派出是使团整整两千人,我大明并没有说什么,还是按照常例给了赏赐,但是太师您并没有感怀我大明恩德,反而是再次扩大使团规模,一年数次入贡,每次都是两千多人,最后一次甚至欺骗我大明,将两千多人的使团虚报成三千人,这是什么?这是大不敬,在我大明当斩,太师以为,您如此行事,我大明怎么能忍?自然是略施惩戒。没想到太师居然生了怨念,起兵偷袭我大明,这才引起一系列的误会。”

    “归根结底,若不是太师当时被贪欲蒙了心智,我大明与瓦剌也不会开战了。”

    “此事乃是完耆帖木儿和平章乌马儿私下做的,本太师并不知道。”也先反驳道,不过言语中没有什么底气,很显然这事儿就是他主使的。

    “可此二人并未受到太师的处罚!”杨善立刻道:“而奸宦王振已经死了,一家老小都已下狱问斩了。”

    “王振又非是本太师所杀,而是你们汉人将军樊忠锤死的,这事儿还是你们太上皇告诉本太师的呢!”也先反驳道。

    “不论如何,此二人并未处罚乃是事实。”杨善取得了优势,当然是抓住不放了。

    “怎么?杨大人是来追究此事的吗?要不要本太师现在就命人砍了他们的脑袋?”也先怒道。

    “非也,外臣只是就事论事而已,太师不必恼火。”杨善见好就收,惹怒了也先不要紧,万一他改变主意不放太上皇就麻烦了。

    接着又道:“再说了,太师不是还派人与脱脱不花一起入贡了吗?我大明也没有说什么,还是照常例给了赏赐。”

    “那你们还扣押使臣,不让他们随意外出?”也先还是嘴硬道。

    杨善微笑道:“太师有所不知,禁止使臣外出是为了他们的安全。”

    “我瓦剌人勇武,不必你们照顾安全。”也先道。

    “想必太师也不知道,使臣外出乃是为了购买铁锅,然而我大明铁锅产自广东,运送到京城何止千里之遥,商贾卖锅,本就为了生计,一口卖捐两匹,但是使臣只愿出捐一匹,商贾若是按照一匹捐的价格卖,就会赔钱,自然不愿卖,使臣便想强买,这才闹出事端,使臣没有和太师说吗?若是我大明向使臣买马,但是出价太低使臣不愿卖,难道这也能怪到太师吗?”杨善辩解道。

    也先点点头,道:“若真是如此,那的确不能怪你们。”

    “完耆帖木儿和平章乌马儿敢欺瞒太师,如此欺上瞒下之举,太师不施以惩处吗?”杨善趁机道。

    也先翻了个白眼,没有揭穿他的心思,而是道:“怪不得。”

    “既然事情已经过去了,都是小人进的谗言,那本太师也就不追究此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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