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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晏刚一走进自家别墅就觉得很不对劲, 往常总是笑脸迎人的园丁李叔停下修剪工作, 冲着他不断摇头叹气,就连一向和蔼可亲罗妈也微带责备, 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那种事情完全脱离掌控, 让人觉得心跳加速的感觉, 更加强烈了……

    推开房门,容鸿远和叶青鸾夫妻两正在沙发上坐着, 面色严肃, 嘴角紧绷, 隐隐散发出一种生人勿近的恐怖气场。

    张驰那个鬼机灵,见势不妙, 连忙放下行李, 溜之大吉了。

    容晏的脚步慢了下来,他眯起眼睛, 快速将客厅内场景打量了一遍,映入眼帘的是一尘不染的摆设,光可鉴人的地板,还有几幅绘着花草的国画……

    看起来与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空气中却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味, 像是山谷间经过雨水洗涤的草木,清新宜人。

    容鸿远板起脸来说道:“小宴, 你过来。”

    叶青鸾坐在容鸿远身侧,虽然已经是四十多岁的年纪了,却因为保养得宜, 显得很年轻。

    她穿着一袭香芋紫色套装,蓬松柔软的长发被精心挽成弧度圆润的发髻,慈祥的眉眼经过一番细致描画,隐约可以窥见年轻时的美貌。

    听到容鸿远语气如此严厉,叶青鸾不满地皱了皱眉头,下意识要维护自己小儿子,但想到他做的那些事,又觉得确实应该给他一些教训,于是便选择继续沉默不语。

    容晏走过去,在沙发另一端坐下,眼尖地扫到摆放在玻璃桌上的果篮,心里莫名一动。

    有客人来过了?

    “臭小子,老子跟你说话,你竟然还敢走神!”相较于叶青鸾的贵气端庄,容鸿远就显得接地气多了。他出生在一个偏僻落后的小村落,因为家里条件不好,父母又去世得早,所以年纪轻轻就辍了学,辗转来到海城。靠着贱卖劳动力,积攒下来一点微薄的启动资金,白手起家,一路爬到海城商业圈的金字塔顶尖,其中的酸甜苦辣,实在是不足为外人道。

    也是因着这个缘故,容鸿远的身体一直不大好,大儿子刚成年,就将鸿星影视娱乐公司交了出去,自己做了甩手掌柜。

    看到容鸿远动气,叶青鸾忙抚了抚他的胸口,嘴上埋怨道:“急什么,有什么话不会好好跟孩子说吗?”

    容晏沉默着倒了一杯水递过去。

    容鸿远脾气固然大,却很疼老婆,拍着叶青鸾的手示意自己无事,缓和了口气,这才对容晏说道:“之前你说想参演《云奴传》,没问题,你哥一个电话打过去,立刻帮你拿到试镜机会,让你成功挤掉原定饰演熙宁帝的演员,成为男二号,现在好端端的,你怎么又后悔了?”

    容晏一脸不解地看向叶青鸾,《云奴传》的确实是大投资不假,鸿星上层也确实很关注,但是容鸿远什么场面没见过,不过是搞砸了一部电视剧而已,应该不至于这么生气才对。

    叶青鸾轻轻一叹,对容晏说道:“小宴你不是不知道,这部电视剧的历史顾问是你张正清张伯伯,他在旧纸堆上研究了一辈子,对熙宁年代的人物尤其重视。这次《云奴传》开拍,你张伯伯高兴的不得了,主动帮助设计造型和场景。结果你倒好,才刚刚进组两天,就把道具给摔了,你张伯伯听到消息,当场就气晕过去了……”

    容晏的外公与张正清的父亲是八拜之交,连带着张正清与叶青鸾也是自小相识,算是青梅竹马的交情了。

    据说,当初叶张两家还有意亲上加亲,让张正清与叶青鸾结为夫妻。没想到两人对彼此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暧昧心思,反而爱上了别人,此事也就只能不了了之。

    张正清性子儒雅好客,经常邀请叶青鸾夫妇小聚,偶尔也会提着茶叶画卷等物登门,容晏以前见过他几次,是一位谈吐风趣幽默,见解广博的老学究,近视得很厉害,常年带着宽边黑眼镜,对历史有着其他人难以理解的执着。

    说起来,容晏第一次听到云奴儿这个名字,还多亏了张正清。

    那一年容晏才三岁左右,正坐在客厅内安安静静地玩数独游戏——因为智商比较高,容晏从记事起就对寻常孩子爱玩的积木拼图等没什么兴趣。

    公司突然出了点事,容鸿远与叶青鸾夫妇需要临时离开一会,就将寡言少语的儿子交给了张正清看管,言明自己会马上赶回来。

    张正清见容晏长相精致漂亮,表情却木呆呆的,缺乏小孩子该有的活力,就起了逗弄的心思,但他生活单调古板,除了历史什么也不了解,就将熙宁年间的故事,尽量用简单直白的语言讲出来。

    没想到容晏听了之后,竟然停下手里的动作,一言不发地哭了起来,双眼通红,神态悲恸,而且越哭越难受,到最后一副上气不接下气,快要昏厥过去的模样。

    张正清被吓了个半死,抱着他就往医院跑,做了个全身检查,却发现孩子一点问题都没有。

    听到叶青鸾提到张正清的名字,容晏知道正常反应下,自己应该关切地询问对方的身体情况,但是家人了解他的脾性,容晏也不想在家里还伪装自己,就只淡淡问道:“张伯伯现在怎么样了?”

    叶青鸾抬头,恰好看到容晏雪水般冷清透澈的眸子,心里顿时一阵难过,“已经醒过来了,应该没什么事。不过,你张伯伯这辈子最受不了别人质疑他的学术研究能力,这件事我们做得不厚道,小宴你下午记得去道个歉。”

    容晏皱起眉头,有些不悦地说道:“张伯伯的指导没有什么大问题,但是敬和皇后身份贵重,怎么能够戴一堆廉价的铜制头饰?”

    一直在旁观默默剥香蕉吃的容玄笑道:“你也太较真了,现在的电视剧什么牛鬼蛇神没出现过,塑料头饰、窗帘布裙子,还有五毛钱特效,观众都快麻木了。说实话,咱们的《云奴传》已经很走心了,起码还知道在铜制头饰上抹层金粉。难道还真打造出来一套套的金银头饰?你也不算算,再加上服饰,演员片酬,租赁场景的费用,要多少钱?谁敢这么拍电视剧?不赔到他哭算我输。”

    容晏明白容玄的话在理,但他就是不愿看到一个娘里娘气的整容怪去演敬和皇后,就对父母解释道:“《云奴传》的版权已经卖给我了,在找到合适的演员之前,我是不会允许别人随便糟蹋它的,这一点,我会亲自向张伯伯说明。”

    容鸿远瞪了一眼大儿子,“他胡闹,你也跟着起哄架秧子?”

    容玄倒是不在意地说道:“爸,小宴难得有想要的东西,给他也没什么大不了,最多就是赔几个钱,反正都是从他片酬里扣。”

    这句话说完,叶青鸾与容鸿远夫妇才后知后觉的地意识到,容晏从小到大,难得有这么固执的时候,比起以往冷冰冰毫无人情味的样子已经好太多了,若是能通过这件事让他体会到正常人的情绪变化,也算是好事一件。

    想到这里,容鸿远与叶青鸾对视一眼,心里都忍不住生出点期待,也不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了。

    气氛轻松下来,容玄忽然指着玻璃桌上的果篮问道:“妈,这水果是哪来的?味道挺不错,比超市里买来的好吃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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