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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气一日热过一日, 偏偏古人衣着保守, 等闲不能多露出一寸肌肤, 否则,纵然是男子, 也要被人打上轻浮孟浪的标签。

    自白檀入职白鹤书院后, 家里人疼惜他, 爱屋及乌, 对书院学子也颇多优待, 以十分低廉的价格, 帮白鹤书院上下一干人等,换了轻便夏装。

    季秋容对白檀衣食住行都格外上心,不等他开口,就备齐了各类衣裳,知晓白檀不爱张扬惹眼, 所以都是在暗地里下功夫, 一件普普通通看似寻常的白衣,实则用料考究,以银线绣如意云纹, 行动间衣带飘飘, 宛若流风回雪。

    书院东南角假山池沼, 花木扶疏, 比别处更清幽静谧,白檀爱那一丛清姿雅质的木芙蓉,花瓣重重叠叠, 煞是好看,鱼池错落在茵茵绿树之中,几茎粉荷亭亭浮于碧波间,真有“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况味。

    白檀拿了一卷书,卧在小舟中,借着柔软柳丝、苍翠荷叶的掩映,躲个清静。不一会儿,困意来袭,就将书卷摊开覆在面上,悠悠睡了过去。

    绿水红花之间,青年恬淡自适,着实逍遥,似雪肌肤,风流体态,更添几分出尘谪仙之意。

    有人玉带华服,缓步过来赏花,却被忽然撞入眼帘的盛景迷了眼睛,驻足片刻,露出饶有兴味的笑意,终是悄然退下,不忍打扰。

    小憩醒来,白檀回斋房整理仪容,远远地看到山长疾步行过,面色匆匆,不等白檀开口见礼,就长须飘飒地离开了。

    白檀疑惑:“何事如此匆忙?”竟让一向端庄持重,严肃古板的山长这般喜形于色。

    课间休息时,几个塾师凑在一起饮茶,一位家中有人走仕途,很有些门路的塾师压低了嗓音,神秘兮兮地说道:“嗳,你们听说了吗?九皇子最近又被那位训斥了!”他竖起食指,悄然指了指天空,其中含义不言而喻。

    大燕王朝消息灵通的人家都知道,九皇子生母乃是一末等宫婢,当年因宫廷倾轧,被不慎中招的今上拿来解毒,不顾脸面地在御花园里宠幸,原说要立刻鸠杀,万幸今上当时忙着秋后算账,清算一众图谋不轨的叛臣贼子,一来二去耽搁下来,再要下旨时,那宫婢已被诊出怀有身孕。

    后来,那苦命宫婢惨痛一夜,产下七皇子,紧接着就咽了气。

    末等宫婢不算精贵,平常什么脏活累活都干,力气比太监不遑多让,怎么生孩子时,说去就去了?这事透着蹊跷,顾忌到今上暧昧不清的态度,无人敢深究。

    再说那宫婢姿色平平,身家也不显,否则也不会一入宫就被派去做最辛苦的活计。她这一死,倒是干干净净,不留丁点痕迹。

    只苦了九皇子,今上自觉此事实乃生平大辱,一直有意避讳,他后宫环肥燕瘦,一群莺莺燕燕,膝下自然不缺子嗣,所以即便九皇子是其亲生骨肉,也只是不咸不淡的晾着,训斥打骂,更是司空见惯。一个“又”字,当真用得恰如其分。

    因此种种,哪怕是平常只关心诗书,向来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张启贤也略有耳闻,感慨道:“那位不喜欢九皇子,天下皆知,算得什么新闻?”

    那塾师笑道:“这你们就不懂了,圣人此番指责九皇子荒废学业,文采平庸,让他务必昼夜苦读,涤荡心尘。”

    白檀心中一动,联系到今日山长反常举动,道:“你的意思是,九皇子驾临白鹤书院?”

    那塾师别有深意地笑了。

    要说求学问道,皇宫大内自有国子监,能在其中占得一官半职的,个个都是饱学之士,昔年金銮唱第,泰半都是一甲,最次也是二甲,若是三甲“同进士出身”,进了国子监的门,都不好意思跟别人打招呼。

    九皇子现放着这样王者团队不要,何苦来他们白鹤书院?白鹤书院虽然在朝野间也小有名气,但是跟国子监一比,那就是小巫见大巫了。

    说曹操曹操到,山长微微躬身,陪在一紫衣青年旁侧,领着那陌生青年走来,介绍道:“殿下请看,这几位都是我们书院的先生。”

    青年头戴紫金冠,修眉俊目,俊雅非凡,皮肤较常人苍白一分,看起来有些文弱,萦绕着淡淡的疏离感,神色郁郁,似有无穷心事积压心头,难以排遣。

    这副模样,倒是十分符合传说中九皇子“小白菜”的设定,生母卑贱,父皇厌弃,除了一张柔和无害,温文尔雅的脸,毫无存在感,既不通诗词歌赋,又不精兵法谋略,简直一无是处。

    可以想见,以九皇子的身份地位,在深宫那种攀高踩低,人情变换的名利场,生活得有多凄凄惨惨。事实上,也正如白檀所猜测的那样,宫里的奴才惯会见风使舵、看人下菜碟儿,为着九皇子不得天子宠爱,尚衣局、御膳房等也是多有懈怠,堂堂皇子,虽不至于吃不饱穿不暖,但跟锦衣玉食,奴仆成群的其他兄弟姐妹想比,着实寒酸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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