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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农家人房屋简陋,白檀和白藏两人分配到一张大床,休息时,白藏神色不安,闹着不肯闭眼睛,双目炯炯地瞪着虚空。

    终于摆脱险境,遇到熟人,白檀今日心情颇好,兴奋得难以成眠,借着清冷月光,窥见白藏眸底的不安,心念一转就明白了他的顾虑,有意同白藏玩笑道:“怎么还不睡?”

    白藏偏过头来看他,说话间,咬字仍然不甚清楚流利,“你,走吗?不要,我?”

    “小孩子家家的,瞎想什么呢。”白檀捏着白藏侧脸上的肉,笑呵呵地说道:“我可是你哥,还能丢下你不管?”

    大概是刚来到陌生环境,不能良好适应,白藏对葛坝村有些排斥,也讨厌其他人的接近,一心一意地待在白檀身边,亦步亦趋地跟了他一天,哪怕睡觉都提心吊胆的,白檀安慰了几句也不管用。

    最后,白檀实在没了办法,就把手伸过去,在被窝下面同白藏交握着,“你那么机灵,哥一动你就能醒,现在让你抓着,不担心了吧?”

    白藏果然孩子气的笑了。

    白檀忍不住笑骂道:“个熊孩子,鬼心眼还挺多!”

    白藏这一睡就直睡到日上三竿,他很少有这么慵懒放松的时候,睁开眼睛时,整个人还迷迷糊糊的,下意识去寻白檀,但床榻里侧哪还有那个人的身影?

    被窝里冷飕飕的,想是人已经离开很久了。

    白藏不知为何,心底突然一个激灵,站起身就要大步往外走。

    不料,葛老栓正躲在门外探头探脑,鬼鬼祟祟的往里面瞧呢,两下里冷不丁就撞到一起了。

    这下子,葛老栓也不犹豫了,开门见山道:“娃子啊,找你哥呢?哎呀,别找了,他已经走了!”

    走出去老远的白藏闻言,一阵风似的刮回来,死死盯着葛老栓,张嘴吼了几下,表情悲愤又委屈。

    白藏想说,白檀不会欺骗他的,他昨天晚上亲口承诺,绝对不会抛下他一个人独自离开,绝对不会的!

    但悲哀的是,笨嘴拙舌的白藏完全不知该如何辩解,只能听着葛老栓一字一句,用刀子戳他的心。

    “真的,娃啊,俺可没蒙你,你哥是大学生,那可是有大学问的人,上面特意下发了文件,说是有正经事等着办呢,你哥和文教授饭都顾不得吃一口就走了,再说了,他们不走,难道还待俺们这穷山沟一辈子?”

    “哎哟哟,别生气,别生气,你哥也是不得已,据他身边的那位文教授说,好像是有什么紧急事情,等着处理呢。”

    “哦,对了,你哥说了,这几天让俺们好好照顾你,还要让你上学,这可要费不少苦心,你可不能不懂事地跟他置气,他说了这一次的事很重要,多的话也不方便透露,但是只要一忙完,立马就来……哎哎哎,你干嘛去?!”

    葛老栓将白檀交代的话,竹筒倒豆子一般,一股脑儿全说了出来,只求将这个暴躁男孩劝解住,哪知道对方根本没有留心听他说,一脚踹开院门,四处逡巡了一圈,鼻翼快速耸动,嗅着空气中残留的,一丝极浅极淡的气息,二话不说就往西边追去。

    无奈,白檀同文教授等人已走出去老远,到镇上后又换乘了公共汽车。车站里闹哄哄的,推着小车做生意的,翻着报纸抽烟的,蹲在角落里吃饭的,小孩儿哇哇大哭,年轻妇人板着脸唬人……

    鱼龙混杂,车来人往,溅起得尘土能有三丈高,白檀身上的味道,早就被冲散了。

    白藏站在人群中央,任由一张张陌生面孔映入眼帘,满脸都是茫然,像极了一只受伤的兽,连独自舔舐伤口的能力都没有。

    “长没长眼睛啊?好狗不挡道,懂不懂?”有人嫌白藏碍事,忍不住啐了一口,粗鲁地将他推开。

    白藏摔倒在地上,望着行色匆匆,南来北往的路人,心底都是困惑和不解。

    是他做错了什么吗?

    他将手伸进兜里,捏着那一粒圆滚滚的夜明珠,仿似要从上面汲取力量,一动不动地想了许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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