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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昏沉沉的,到得傍晚,便飘起了雪花,鹅毛大的雪花纷纷扬扬,不过半个时辰,便将京城染成一片灰白。

    将要入夜,城门关闭,各家各户的大门也都紧闭起来,街道上一片空寂,只有隔了老远才亮起的一两盏灯笼透着昏黄的光亮。

    梆子声由远而近,从城门沿着大街急促的响着,像是要和那快速沉落下去的夕阳比速度。

    “冥时已到!关门!”走过一家没有关门的人家,更夫儿子大声叫道。

    “哎,走吧,已经没有人了。”更夫瞅了眼那门边的黑色痕迹,叹了口气,拉着儿子快步向前走去,手上的更梆敲得更急促了些。

    落雪天会天黑得比较快,他也希望能赶紧敲完回家。

    关门,关灯,在黑暗里等着冥选过去,然后才能松口气,为自己又能再活一天而好好睡上一觉。

    没人了?更夫儿子被父亲拉着,不觉回头看了那大门一眼。

    那是一个三进的院落,高墙深院,住的人家姓赵,在东大街有着三个铺面,经营着米面粮油和布匹,京城之变前,这家人家的儿子考上了同进士,本是会外放到外地做官,赵老爷花了大把银子给儿子谋了一个京城的八品官位,虽然官阶低微,却也是光宗耀祖的大事,那一天,赵家请了上千桌的流水席,连他们这些人都请了去,在那席上,他见到了赵家女儿。

    那是一个爽朗可爱的少女,那在杏花树下回眸一笑的风姿,好似依然在那大敞的门扉上闪动。

    让他一下湿润了眼角。

    没了?明明昨日他还在布店见了她,还想着,如今这个世道,他是不是也有机会跟她家提亲,便是以他的微薄之力,也定会好生护着她。

    不过晚了一夜,便没了……

    “算了,来不及了,咱们回家。”看了眼前面冷寂的大街,更夫收了更梆,拖了儿子往小路跑去。

    夕阳在他们身后拖下晃动着得黑影,雪花飘扬下,带了阴霾的碎光。

    急促的脚步声消逝在青石板路上,碎影晃动,形成了巨大的黑影,随着太阳完全落下,漆黑的夜色中,一个个巨大的身形从暗处涌动出来,在街上游荡。

    雪越落越大,纷纷扬扬。

    门被撞开的声音,凄厉的叫声和求饶声,在越来越大的风声中消逝而去。

    而那片片鲜红,也转眼就被雪花给掩盖。

    落了一夜的大雪,白雪压在枝头花树,屋檐下挂起了冰凌,雪后初霁,从散开的云层后面洒下的绚丽朝霞将那一片雪色晕染得光彩琉璃。

    侍女掀起门帘,刚迈出门槛,易烟的脚步猛然停顿,看着外面的景色失了神。

    “陛下?”旁边的女官带了迟疑的轻唤了一声。

    易烟微怔了一下,唇角掠过一丝清冷的笑意,收回目光,沿着长廊往外走去。

    曾几何时,她第一次见到北地那漫天大雪琼楼玉宇之时,心里还很是不屑。

    那种地方,冰天雪地山高林密,连生存都极为困难,便是有人居住,亦是粗俗不堪,稍加挑拨,便能举刀相向。

    可是,她没有想到的是,最后毁了北疆城的,确是慕容澈和梅君悦,而她真正想彻底毁掉的那个人,便是历经那般折磨,也活了下来,不光活了下来,还从那个连相柳和凶兽们都费尽心机才出来的地方回来了。

    北地冰寒,所以能生存下来的人也如同那冰雪一般,百折不饶,自带着凛然无畏。

    当年祭地里那个暗恋着母亲一直相助于她,最后却选择和祭地一起灭亡的男人,曾经这么轻叹过。

    是了,他当时便说过,北地,一年到头只有三到五个月的无霜期,时候一到,那冰雪便如约而至,不管夏季那片土地是如何生机勃勃绚丽多彩,一夜冰霜,便退去痕迹。

    只剩下一片白茫茫的苍茫大地。

    便是再繁华胜景,也抵不过一夜风霜。

    “陛下。”见易烟好似没有看见长廊尽头的台阶,旁边的女官再度低声唤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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