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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道运粮漕军虽然名义上是军队,其实说到底也只是相当于挂着军号的劳役军,同时兼管漕运沿岸的治安。因而他们即没有龙湾水师的车船,也没有抛石机、金汁炮这些重型武器,甚至连水战用的强弩都很少。刚刚一战,他们依仗人多势众和当海盗养成的那点儿悍勇之气总算将敌军击败,将他们赶到南湖。

    不过张瑄还是心疼的紧,一战之下全军损失了战船一百余艘,损兵两千余人,关键的是被宋军劫走的粮食还没有夺回来。当他准备喘息片刻,待龙湾水师那帮傻小子将宋军围住,双方打的两败俱伤之时,自己再去捡个漏儿,也算能将功赎罪,逃过丢失漕粮之罪,而这也是他出兵的本意。

    但是未等他们发起攻击,宋军却率先进攻,好在是奔着呼必拖的龙湾水师去的。可他也不敢大意,令前军做好准备,防止龙湾水师败阵让宋军抄了自己的后路,却没想到宋军的火力之猛和进攻速度是如此之快,轻易便冲破了龙湾水师的阵列,而宋军另一支水军却利用这个时机自两岛间的水路插了过来,直奔自己的后军而来。

    张瑄没有想到宋军新败之下居然还敢招惹他们不说,只有三十艘船还要抄自己的后路,他清楚后军乃是自己的软肋,其中多是这两年从松江府强征的新兵和水手。虽然这些人算是自己的乡里,可自己的名声并不好,且元廷对江南压榨日甚,他们多数是为了‘倍给禄米’的待遇而来,并非心甘情愿的陪着自己走这条风险极大的海路,且其中很多人心向旧朝,并非如那些曾与自己出生入死的老兄弟肯为他卖命。

    于是乎张瑄急令朱清立刻领中军一个千户增援先将这队闯入自己阵中的敌船剿灭,可惜的是他未曾听闻过琼州军初创之时,琼州小皇帝曾以十艘龙船便冲入刘深水军大阵,击沉、击伤百余条战船,将其座船俘获,险些送了性命的事迹。否则张瑄此刻的决定肯定是收缩阵型,赶紧后退,而非与其对攻。

    不过张瑄好像没有这个觉悟,也没有这个时间了。宋军又从正面发起了进攻,他们排出数条纵队冲了过来,刚刚进入射程便已经开火。但张瑄此刻并不担心,因为他知道在水战中两军交锋都是以横队接战,排出纵队往往是为了突围。而敌军搞前后夹击是想急于逃命,那一支偏师则是为了吸引龙湾水师的注意力,为主力逃跑创造条件,所以他即可令中军和前军残部全部压上,与这些已无战心的敌军决战。

    元军中却也非都是糊涂人,在东岛上观战的张兴祖就发现了事情的发展不大对头。其实早在进入太湖之时他就感到不妥,当守卫平江的败军逃到这里时,他发现宋军并没有落荒而逃,反而发起了反攻。按说一支军队明知实力不敌对方,第一选择就应该尽快撤离,以免遭受更大的损失,可敌军不退反攻就表明其有引己方进入埋伏圈的可能。

    其后的接战中,张兴祖这种中伏的感觉更甚,水寨是空寨,粮食早已转移,敌军已经完全没有必要与他们打这一仗。随后双方爆发激战,己方水军借助水流将宋军击退,看似取得了大胜,可在他这个老将的眼中败的确是己方。宋军虽然被迫退到南湖,可进退有序,伤亡极小,湖面上放眼望去皆是己方被毁的战船,漂浮的几乎全是身着元军服饰的己方兵丁尸体。

    张兴祖觉得宋军连败,可太湖水道众多,并非只能从松江水道撤离,而其并没有撤退,反倒重新集结列阵。他这是隐隐就觉得自己的担心是真的,敌军是有意将他们引入太湖,欲聚而歼之。随后他便趁着休战的空当将己部全部转移到东岛,做好了从渡桥撤往吴县的准备,敌水军再强也不可能驾船登陆去追他们的。

    种种迹象表明己方已经掉入宋军的圈套,张兴祖准备知会两位两位同僚时,却想想又憋回去了。那张瑄仗着大汗的宠信拽的不行,平日根本不将自己放在眼中,从中发了大财不说,还垄断了江浙行省的海外贸易,这次让其吃点亏也好,且大汗驾崩没有了后台,看其还能猖狂到几时。至于那个少壮派呼必拖仗着自己是蒙古人,在自己的地盘上,却不听自己的招呼,动辄便拿身份压人,还是算了吧!

    当然张兴祖也有私心在其中,若真如自己所料这是坑,那么必然有人得去填坑,最好填坑的人还不是自己。所以他一直监视着宋军的动向,起初也很纳闷宋军的攻击点为何会选择在龙湾水师的右翼,那明显会被其抄了后路。但他很快就明白了,宋军出动的仅是偏师,其目的是为了先打漕军,而分出的那支快船分队就是要断掉他们的后路。可宋军退入鹅湾的时候,他又有些看不明白了,这等于是自投罗网啊!

    但是张兴祖明白过来的时候,立刻就后悔了当初的决定,宋军退入鹅湾后立刻便遣一军占领了湖湾东侧的岬角,看似是为了接应被困的水军。他却意识到宋军这是针对自己来的,其占领桥渡正是为了切断自己登陆的通道,他们的胃口大得很,仍然想将己方一锅端……

    太湖之中三个战场同时接火,鹅湾这边承受了极大的压力,赵昺却十分心安下来。他知道自己现在是一手托两家,不仅托着太湖的另外两个战场,还托着建康和杭州两个战场,只要自己死死拖住龙湾新军,不论是在局部,还是对全局都有着极大的意义,即便做出一定的牺牲也是值得的。

    “开花弹,全引信,距离四百步,右移十五度,抬高一分!”赵昺拿着望远镜定住一艘敌大型战船,其装备着大型抛石机,能将五斤的石弹抛进炮船的阵列中,当下已经连续毁掉了己方两艘战船,伤亡十多个人,,但是其所处的位置靠后,已经接近重型弩炮的射程极限,组织了几次射击都没有能将其打掉,他大急之下,忍不住又亲自上阵操炮,指挥射击。

    “禀陛下,射击准备完成!”炮长回禀道。

    “好,稳住、稳住,开火!”赵昺猛地一挥手沉声道。

    ‘嘭’,已经加力到极限的扭力弦骤然松开发出一声闷响,弹托上的开花弹嗖的一下疾射而出,但是大家发现射出的炮弹在飞行中不像此前那样直来直去,而是有些飘忽,不禁有些担心是否能命中目标。但转瞬间炮弹落下,在尚未触及桅杆的高度上爆炸,腾起一团火光。

    “陛下,中了!”大家虽然看不到纷飞的弹片,但是可以看到船上腾起的火光,且迅速蔓延,不过几息的功夫火势已经不可控制,上面的元兵四散而逃,跳水求生,显然是散落的弹片炸碎了船上的油罐,火花又将其引燃,才会这么快蔓延开来,众人不禁欢呼道。

    “陛下,真是一炮定乾坤啊!”陈墩看到着火的敌船慢慢倾斜、歪倒,周边的敌船慌忙四散躲避,可其高大的船身还是将撤退不及的几艘敌船压住,又将其引燃,他不禁竖起大指赞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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