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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考说白了, 其实也就那么回事。

    眼睛一睁一闭, 嘴里还没咂摸出味儿来呢, 考试就结束了——反倒是成绩出来之前的那段日子格外难捱一些。

    江溪虽然常被李诗意说快成仙儿,可实际上吃喝拉撒一样不比人少,到这时,竟然也生出了一点忐忑之心。

    尤其高考一结束,她在家呆着没事, 就跑乡下给她家太上办事, 厂子还在江家村,规模比从前扩大了一倍有余,同时扩充的,还有厂里的人手。

    江母从前半辈子抠抠搜搜,可临了反倒比一般人魄力大,在唐谷的指点下直接找了村里, 借着一部分政策优惠,大手笔置下两块相邻地皮,跟从前置下的拼拼凑凑加起来也将近十亩, 大模大样地办起了责任公司。

    公司办起来, 连带着江家村的日子也比从前好过。

    许多外出打工的小年轻借着这股东风回流,有些技能的都入了江家公司, 随着江氏酱菜的名头打出来,公司的业绩越发蒸蒸日上。

    线上线下一条龙服务,江母又趁势研究出三四种新口味,江氏酱菜在短短一年半时间迅速扩张, 进驻各大省会城市的超市货柜,市值在短短时间内涨到了五千万。

    同时蒸蒸日上的,还有村里那帮老头老太的闲磕牙。

    他们又不需要工作,整日价里晒晒太阳东家长西家短就是一天,日子闲得出油。

    江母挣下那么一大份家业,可他们家就一个女儿。女儿嘛,迟早是要嫁出去做别人家的媳妇儿,这样大的一副家业,最后还不是便宜了别人,江父江母不心疼,他们反倒是先替他们心疼起来。

    这一心疼,江溪的优点也琢磨成了缺点。

    尤其去年,她放弃国金奖励,放弃直升入超一流大学的机会,执意要自己参加高考,不但在学校掀起了轩然大波,在老家人嘴里,也成了女娃娃不识好歹、不知天高地厚的证据。

    这些人心眼子不坏,可碎嘴、红眼的臭毛病一堆。

    江溪每天坐着小车来去,难免会碰上几个散步散到厂门口的老乡亲,拉着手问东问西。

    最常问的,还是老三样。

    “小溪,这回考得咋样?能上一本不?”

    “瞧瞧!要不是你去年脑子没拐过弯来,现在都进了华大喽!”

    “没考好也不要紧,你妈这么能干,到时候再找个门当户对的,怎么着也不愁吃喝了!”

    江溪被念得烦,一来二去,连公司也不去了,窝在家里孵小鸡。

    李诗意、秦晋义他们去年参加就高考了,两人成绩差不多,一个去了华大,一个去了荣大,俩学校就隔了一条街,平时吃吃喝喝都在一块,日子过得赛神仙。

    电话里听江溪大吐苦水,李诗意哈哈大笑:

    “按我说,他们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就你那成绩,除非崩得爹妈都不认识,不然怎么着,一个一本丢不了!对了,前阵子你猜我碰着谁了?”

    “碰着谁了?”

    李诗意想了会,“就,就去年那会,你参加国奥赛时的队长,姓郭还是什么来着……”

    “葛。”江溪提醒她,“葛宏。”

    “对!葛宏!”李诗意一拍桌子,秦晋义瞟了她一眼,又低头吭哧吭哧地给她抹指甲,两人现在不住校,外面租房。

    “葛宏还问起你,说等着你来华大跟他们汇合呢!”

    江溪忍不住摇摇头笑了。

    去年出国比赛那会,她低调了很多,这比赛在国内也不属于大热门,除了一些特定人群关注,也就一瓢粉在圈里自嗨,倒没激起太多水花。

    六个奥数国金雄赳赳气昂昂地去了东道国。

    一帮人里,就江溪一个女的,其他都是男生,万绿丛中一点红,江溪直接晋为“队花”。队花低了一个年级,“花”又“花”得名副其实,让江溪狠狠享受了一把队宠的待遇。

    一场场比赛,异国异地,朝夕相处下来,别的不说,感情倒是处得不错。等虐完菜,捧着金奖回来时,一个个都好得跟亲人一样。

    江溪这人,虽说嘴不甜、性子淡,可胜在不扭捏不做作,人敞亮大气,相处起来舒服,分别时,这些转成忠实一瓢粉的“师兄们”好险没哭。

    用葛宏的话来说,江溪就是他们妹子,嫡亲的那种。

    吴佟原来跟沈悦联系还算频繁,但在她几次三番地暗示江溪“婊”时,脑子总算灵光了一回,分出了点好歹,渐渐也跟沈悦疏远了。

    “哎,小溪,照我看,你们那葛队长……是不是对你有点儿意思?”

    李诗意嘻嘻哈哈,江溪无奈道:“哪能啊?队长他可是有女朋友的。”

    “哦,这样啊。”

    在李诗意眼里,这世上的男人,要哪个没看上江溪,那基本上离眼瞎也不远了。

    “敢情在你眼里,我是眼瞎才看上你的啊。”

    秦晋义头也不抬,手一重,指甲盖上的那朵小花瓣就给点糊了。

    李诗意踹了他一脚:“可不?看上我这男人婆了,是挺瞎。”

    江溪在那头:“哎哎哎,我可还听着呢,你们俩虐狗能不能边儿去点?”

    李诗意吐了吐舌:“知道了,过气女主播。”

    江溪“啪嗒”就将电话挂了。

    等了两秒,李诗意打电话来赔罪:“江大美人儿,水姐,咱大人不记小人过,当我是个屁,放了呗?”

    江溪被她逗得直乐:“是,过气女主播当你是个屁,这就放了。”

    “说正事,昨天我还在水吧里看到你那些墙头们,在给你盖高考祈愿楼呢,说真的,你就没什么……回归的想法?”

    李诗意是真替她那些粉丝捏一把泪。

    “没有。”

    江溪回答得斩钉截铁,她对现在的生活挺满意。

    两人随便唠嗑了几句,就结束了通话。

    【宿主,嘤嘤嘤,你真的不考虑回归?高考都结束了 。】

    【少卖萌。】

    【阿!心!都!退!化!了!】

    这样的对话,每天都会来上几回。

    江溪摊开掌心,菩心草茎上的金色已经淡得一点都看不见了,青翠欲滴的叶子透出一点萎靡,讨好地蹭了蹭她指根。

    她面无表情地合上了手心。

    【死不了。】

    【宿主!你到底有没有心?】

    江溪耸了耸肩,无所谓:【心?不存在的。】

    【……】

    小铅语塞。

    门外江母敲门,端了牛奶和果盘子进来,她现在在外越发有公司老总的架势,可一回到家,又还是原来的模样。

    江家年初就搬到了市中心,租房等江溪高考结束才退,新房全按江溪的想法来,温馨又敞亮。

    “啪——”

    江母将灯光调得亮了点,看着趴床上躺尸的女儿。

    她发现最近女儿的情绪有点不对头。

    “起来吃点东西。”

    江溪乖乖地爬了起来。

    江母干脆搬了张椅子,搬出一副促膝长谈的架势:“溪溪,搁家里呆得无聊了?妈给你报个旅行社,咱全家出去兜兜?”

    “别,公司现在可离不开你。”

    江溪摆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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