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森手下的人终于查出来一点有用的信息，但是并不是针对这次的事件。这次的事完全就是隐形状态，连铜墙铁壁都算不上。要真是铜墙铁壁还好，顾承宣用强硬的手段也能在墙上给轰出来一个口子。
但是偏偏所有的事情都是无形的，看不到摸不着，顾承宣根本无从下手。他那些手下，都像是无头苍蝇一样，来回乱转，每天到最后汇报上来的信息，始终为零。
顾承宣面前摆着的文件，其实是从之前慕生和朴小菱被绑架开始的。最开始的时候信息不足，他一直让人留着心，没花费太大的力气。后来出了陈俊逸的事情，有了梦梦的口供，他才确定侦查的方向。
当时他就让阿兰把所有的重点都放在龙城来人的筛选上。一方面出入境的人实在太多，这之间的龙城人也占了相当大的一部分比例，这其中有些人好查，但是也不缺那种无固定职业的人，淹没在人海之中就很难找了。
光是这一项工作就花费了不少的时间。
后来阿兰受伤，这个调查都转到了莫森的手上。一直到今天晚上，莫森才终于在下边的人送上来的信息汇总中，找到一个有点奇怪的人。
莫森把那个人的资料送过来了，顾承宣看到之后，表情变得很凝重，虽然变化很细微，很难察觉出来，但是莫森看他拿着那张纸一直翻看，就知道，这次是终于对了。
这几天莫森的日子也很不好过。顾少让他去查的事情，通通没有着落，不管自己派多少人过去，最后都没有结果。顾少虽然没发火，但是口气中的不满意已经是很明显的。
莫森丝毫不怀疑，这种状况再继续下去，顾少说不定会当场办了自己。
他的未婚妻深陷囵圄，现在想不到该怎么把她捞出来，眼看审讯的时间越来越近了，再不抓住这个机会，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他的儿子现在被人绑架，对方不要钱，不陷害顾家，可谓是什么都不要。反正是不现身。
他最重要的两个人，现在都没办法保证平安，他心里能不恼火？！
也幸亏是现在，他的脾气被朴小姐给掰过来不少，比以前好多了，不是那么容易动怒，很多时候，也能换位思考一下。要搁在以前，他还能忍到现在？
莫森的压力很大，他晚上有一点闲工夫的时候去看阿兰的伤势，忍不住感慨：“你这伤得可真是时候。”
三三在一边抽他：“你说的叫什么话！？要是阿兰没有受伤，现在也能多一个人帮顾少办事！”
莫森幽幽地看阿兰一眼，问道：“你愿意吗？”
阿兰转过头，假装没听到。这可真是不好回答，要说是还是不是呢？
三三难过起来：“也不知道小姐现在怎么样了。阿兰，你能下床走路了吧？你快点好起来啊！实在不行的话，你和莫森一起，我把小姐给劫出来！”
阿兰无语：“你以为是古代劫狱呢？哪有你想得那么简单！？”
三三问：“那怎么办？难道就看着小姐去坐牢！？那可是我们家的小姐，我们在家里宠着还嫌对她不够好，她哪儿能到那种地方去啊！”
阿兰说道：“我知道你跟朴小姐走得近，但是……但是你没有想过么，小姐她确实是伤了人的。”
莫森沉默，没有补充。
三三的神色黯然，低头说道：“我不相信……”
她突然抬起头，盯着阿兰说道：“我相信小姐不会做这种事情。她看起来咋咋呼呼，好像很难定下来的那种。但是她其实很冷静的，顾少在她身边的时候她会专心做一个小女孩，然而她自己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她能控制住一切场面。”
莫森微微蹙眉。
三三继续说道：“不管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情，小姐一定不会冲动地动手的，还下那么狠的手。她的性格就是这样，她也有这样的素质。我完全不相信她有罪。”
阿兰提醒道：“但是小姐也承认了。”
“承认的就是事实吗？你看到了？还是莫森你看到了？”
两个男人面面相觑，实在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来反驳这个感性的女人。女人的感觉是很霸道的东西，根本不能讲理的。莫森深知这一点，阿兰在最近和三三的接触中，也知道了这一点。
三三却不肯罢休，继续说道：“你们有没有想过，房间里没有监控，知道那间房里发生过什么事情的，只有三个人。”
阿兰立刻说起来：“奚锐利，小姐本人，还有谁？”
三三在他头上敲了一把：“笨啊！还有念念小公子啊！”
两个人保镖瞬间恍然大悟，责怪自己怎么会把念念小公子给忘记了呢。他们保镖的职责性质要求了他们必须细致，要了解所有的细枝末节。念念小公子虽然年纪小，但他已经到了记事的年纪了，也算是一个目击证人。
阿兰顺着三三的话继续分析：“奚锐利现在植物人状态，很有可能再也醒不过来了。也就是说，他这辈子张开嘴去叙述当天晚上发生的事情，这种可能性几乎为零。”
三三点点头：“对。然后念念小公子走丢了，他也没办法来提供什么说明。即使念念小公子找回来了，他才那么小，你觉得有谁会听他说什么——当然，我们这些自己人除外，我们都是宠着他的，他说的话，肯定是要听的。”
莫森也明白过来：“也就是说，现在能讲出那天状况的人，只有小姐一个。”
三三拍手：“对！她一个人就是一面之词！”
阿兰皱眉：“但是她也没有撒谎的必要吧？这完全是把自己往火坑里推啊……卧槽！！？！”
三三斜眼看他：“你明白了？”
莫森在一旁，稍微想了一下，也明白过来，喃喃自语：“不会吧……”
三三反问：“有什么不会的？小姐对念念小公子有多好，你是不知道吗？为了念念小公子，有什么是她做不出来的？”
三三继续问道：“而且，你们说念念小公子这么就这么巧，正好是在这个时候丢了！？这中间难道不是有什么关联吗？”
莫森和阿兰背后都惊出了一身冷汗，不为别的，就为了朴小菱那种舍身的精神。他们几个人都是单身光棍，并不太能理解，有一个孩子的时候，孩子对自己会什么样的意义。
三三也不懂，她很难过地说道：“我只能想到，小姐在外流浪三年，念念小公子一直陪在她的身边。有那么长的一段时间内，她的世界之中只有念念小公子。所以，念念对她来说，是多重要的存在，这不难想象吧？”
那两个男人点点头，然后一起沉默。
这种感情实在是太壮烈了，带着硝烟和奋不顾身的决绝。
现在，莫森看着顾承宣，觉得自己找到这个线索之后，他的心情应会好一些。那我是不是可以借这个机会，把三三的猜测告诉他？
之前一直没说，是顾少的情绪实在是太糟糕了，跟他说话都不敢，哪里还能揭露这么惊天的大事呢！？
但是现在说好像也不太合适。他刚到手一个有用的信息，现在肯定是要从这个线开始入手查的吧，自己给他制造点麻烦，会不会更糟糕啊……
换做阿兰在这里，一定毫不犹豫，立刻告诉顾承宣了。但是莫森的优势是谨慎，劣势也是太谨慎，很多事情，他都会犹豫不决，要考虑很多因素。入世的人都有这个特点，像阿兰那个低情商，不是不去想那些东西，是他根本就想不起来。
莫森在犹豫的时候，顾承宣把那张纸合上，拍在桌子上：“想说什么？”
莫森打了个激灵，干咳一声，说道：“是关于朴小姐的事情……”
顾承宣抬头：“说。”
莫森：“我们觉得，朴小姐的供词，逻辑上前后有点不太通顺的地方……”
顾承宣的指尖在纸张上点了一下：“知道了。你现在去查这个人的位置，我要知道她最近一周的去向。”
莫森问道：“不用直接带过来吗？”
顾承宣顿了一下，摇摇头：“不要打草惊蛇。”
“是！”
莫森急匆匆地走了出去，一边安排人去办事，心里琢磨着顾少刚刚那句“知道了”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说他知道朴小姐话里的不合理之处？他也有这种猜测吗？
但是他怎么从来没表现出来过！？他也太淡定了吧……
莫森突然觉得，自己猜了顾少那么久的心思，但是从来都没有真正了解过他。他到底在盘算些什么，没有人能真正明白。
他实在是太深了。深不可测。
书房内，顾承宣再次打开那张纸，指尖在那个名字上划过，刻下一道深深的痕迹。
陈婧。
没想到会是她。
确定了对象之后，一切调查就要比之前要好办很多了。陈婧是在一年前到X城的，中间没有回去过，所以出入境只有一年前的那次记录，被掩藏在一大堆的信息之中。
要是她中间有离开过X城，那莫森他们扫荡式地查找，应该早就扫到她那里了。但偏偏，她来了X城之后，就再也没有离开过。莫森他们把这一年的来往人员都筛选了一遍，一直到现在才看到陈婧的档案。
她的资料中显示，她在龙城圣岳梦音乐学院就读过，按照年纪推算一下入学时间，还正好是羽嘉言的学生。
凡事都没有凑巧，莫森觉得这么多线索加在一起，足以说明些什么问题，于是把陈婧的档案拿给顾承宣看。
没想到还真是找对了！
但是这个陈婧，她在X城应该是傍上了什么势力，处处都有人替她打掩护。凭她一个外来人，根本做不到这种程度，能把所有的信息都抹平，让人很难捉到行踪。
莫森要查她最近的行踪，也是费了不少功夫的。
但是信息还是有的。就像之前顾承宣说的，哪怕是铜墙铁壁，用暴力也要撕开一个口子。只要不再是隐身状态，让这一群人根本无处下手就行。现在已经摸到墙壁的外围了，那就是有进展，再往前突破一下，很快就能一举侦破！
莫森还是很有信心的，被打击了这么长时间，终于能扬眉吐气一次。都知道你这个人了，你还想藏？
那些人替你善后，能做到什么程度？恐怕不能让你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吧！？只要你还在地球上，我莫森也能把你揪出来！
只要不过是多费些功夫，多耗些人力罢了！拼人力顾家也不会吃亏，最近莫森把龙城很多人手都调了过来，也算是解决了最开始没人可用的场面。
莫森花了两天的时候才把陈婧在X城的资料收集起来，有一些漏洞和空缺，但不影响整体的查阅。顾承宣特意强调了最近几天的行踪，莫森还真在她的信用卡消费记录单上，找到了很大的端倪。
很大很大！
记录上明明白白地显示，陈婧最近一周，都住在奚锐利的那个酒店里。也就是说，念念小公子失踪的时候，她就在附近。
这么一想，很多事情都有解释了。
陈俊逸的那件事情中，梦梦说对方的势力中，有一个中国来的女人，很年轻，声音好听，并且极有可能是龙城来的。这个人应该就是陈婧。
陈婧到X城之后，和那个当地的黑帮组织勾结在了一起，利用陈俊逸，想给朴小菱下套，把她给陷进去。她想让朴小菱尝试到从高处摔落的滋味，想在朴小菱的梦想上，给她最沉重的一击。
但是没想到，陈俊逸那个人并不像看起来那么冷漠无情，他内心其实早就被朴小菱的关怀给感动了。关键的时刻，陈俊逸反水了，准备带着梦梦跑路，不再管陈婧那些扭曲的仇恨了。
但是，陈俊逸是知道陈婧很多秘密的。
所以到最后，陈婧为了保密，为了掩藏自己的行踪，就把陈俊逸给灭口了。
然后到了这一周，不知道是凑巧或者是谁刻意安排，陈婧和朴小姐住进了一家酒店。
中间的过程现在已经无从考据了，如果朴小姐说的是假话，那她肯定是不会重复当时的实际情况的。奚锐利还在昏迷，念念小公子下落不明。没人能讲得清楚当时是怎么回事。
但是，现在基本上已经可以确定了，念念小公子是被这个陈婧给带走的。
她可能是和小姐有什么深仇大恨，所以才会屡屡想要陷害小姐。当初绑架念念小公子的那个组织，八成也是她组织人做的。莫森还记得，当时对方要求用小姐去换小公子，这个要求提的，让很多人都觉得莫名其妙。
当时阿兰也怀疑过，是不是小姐在龙城的什么仇人来了。不过因为小姐为人太好了，很难想到她会得罪过什么人，以至于对方能丧心病狂地对小孩子下手，所以大家的注意力并没有往这边放太多。
到后来陈俊逸的事件，更是把尖锐的矛头对向了小姐本人。陈婧一定是恨透了小姐的，才会用那么极端的方式，想要给小姐造成心理上的伤害。
到了现在，一切终于明朗起来。莫森已经做好准备了，就等顾承宣的命令，他就可以下手。被对方牵着鼻子走了这么久，这回终于能出气了。
不然自己还真要被阿兰那个重伤号给看清了，以为自己的能力有多差劲的。
顾承宣也没那么好的耐性了，直接问道：“她人现在在哪里？”
莫森说道：“在城北一个高档社区里，她现在在那里定居。我们的人已经将附近都包围起来了，随时都能动手。”
顾承宣皱皱眉：“慕生在吗？”
莫森迟疑了一下说道：“不能确定。她的那栋房子一直是关着窗帘的，看不到里边的情况。但是据调查，她房子似乎有小孩子生活的痕迹。”
顾承宣微微蹙眉，显然，他对这个结果并不满意。他要的是一个确定的答案，而不是什么“似乎”。慕生到底在不在房子里边，在的话是什么状态，不在的话，他又会在哪里。
这关系到他下一步行动的安排。这都需要很精细的部署，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出现不可挽回的结果。
莫森也知道他的心思，低着头继续说道：“下边的人问了社区里打扫卫生的阿姨，说是最近几天，垃圾里突然多出来很多小孩子的零食包装袋，也有见过小孩子的服装吊牌，我把吊牌带回来了。”
顾承宣看了上边标的码数，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慕生穿的衣服。他完全不知道小孩子的服装是怎么区分码数的，也不清楚慕生穿多大码的。
顾承宣说道：“让三三认一下。”
莫森忙说道：“已经让她看过了。三三说，比念念小公子平时穿的衣服大了一个号。”
顾承宣皱眉。难道，这不是慕生的衣服？
莫森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但是三三说，这很有可能就是给念念小公子的。”
“嗯？”
莫森把三三的话复数给顾承宣：“因为念念小公子比同龄人个子都要小，也不胖，所以他平时买衣服，都会比同龄人穿小一码的。三三说她第一次去给念念小公子买衣服的时候，买回来的码数就不合适。因为她对店家说要三岁小孩子穿的，对方直接给她包了几件。但是回来之后，念念小公子试了一次，全都偏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