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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朴小菱突然喊道:“我要去上课了!”

    管家没听清,追着问道:“什么什么?你要做什么?”

    朴小菱没回答他,也没看他,自己坚定地点点头:“对,就应该是这样子的”

    人这种生物啊,都是在失去之后才会懂得珍惜的,朴小菱也不例外。之前她一直想着Molly老师做的那些事情,觉得根本就不能原谅,自己没办法接受,同时也不知道该怎么接受做这件事情的她。

    结果到了现在,很有可能自己不能再跟着她学习了,自己跟她之间的师生情分可能就要这么终结了。将来别人提到Molly老师,自己也只能说曾经跟着她学过一段时间,但是师生缘浅,最终没能坚持下去?

    上一个这样分离的老师,是羽嘉言。都是从一个很美好的开端进入生活,渐渐把对方看做自己很重要的人,在自己以为这一生都会将这种和谐的关系保持下去的时候,裂隙骤然出现,然后那个小小的世界分崩离析。

    想到羽嘉言,再想到Molly,朴小菱有点心痛。难道自己注定是跟老师没办法长久相处的?这是命中注定吗?

    不!我才不信什么命运!羽嘉言已经是过去了,即使自己再不愿意承认,想到他的时候再难过,那都应该是历史了。过往的历史能带给人的,不应该只有悲伤和懊悔。更多的,难道不是借鉴吗?

    正因为有过这样的一次失败,在一段新的关系中,自己要吸取以前的教训,努力把新的师生情维持下去。

    所以,我要去上课了。我要去见Molly老师了。

    尽管我要拿来证明自己的那首音乐还没有完成,我还不足以强大到能站在Molly的面前,公然和她叫板。我暂时还并不能用音乐来证明我自己的观点,但是我要去见她了。

    谁要和她叫板了?那不过是小孩子闹情绪才会做的事情,自己这么大的人了,和Molly的相处应该是更仅仅朋友之间的平等。

    作品不完整又怎么样?自己的缺陷,难道还不能给父母看吗?父母会嫌弃自己的不完美吗?他们会责怪自己做不到最好吗?

    当然不会!孩子在父母面前,永远是可以撒娇的,可以闹脾气,可以耍小性子。但是最后,要记得投向父母的怀抱,要回到他们的身边,拉着他们的手,讲讲自己刚刚经历的那段冒险。

    师长如父。Molly,算是自己的父母。

    朴小菱打定这个主意之后,心里很轻松。像是放下了一大块石头,压在自己心底的那些沉甸甸的东西,终于都消失不见了。但是同时,也像是石头投进了大海中,惊起了波涛翻滚。

    朴小菱此刻很激动。她有了这么重要的决定,是在这个一刻,将自己的人生转了个方向,抛弃了一种道路,走向了另一条不同的道路。

    是以前顾承宣告诉自己的那一种。

    顾承宣问过,如果自己可以做出一首完整的音乐,去Molly面前证明自己,那这种证明又有什么意义?既然已经能做出比她强大的音乐,那也就没必要在乎的她的观点,不用去想她心中的看法。

    当时朴小菱不明白这其中的逻辑学,现在她依旧不明白。但是她明白了情感上的那些需求和宽赦。就像自己并不会是完美的,Molly一直在引导着自己,让自己变得强大,让自己靠近完美。那同样,Molly身上也有自己觉得并不合适的地方。

    谁都不是完美的。自己应该做的,并不是这样闷着头跑开,把Molly丢在脑后。而是站在Molly身边,牵着她的手,回避那些不好的事情。

    这可能就是顾承宣像告诉自己的东西。

    现在自己终于想明白了,在自己发现自己终将失去这段师生情的时候,因为留恋,终于明白过来了。

    朴小菱现在内心十分激动,她想把这些告诉顾承宣。

    分享是一种极难忍耐的情绪,它在胸膛里来回乱撞,让人的心跟着来回乱跳,根本安静不下来。它还试图通过自己的嘴巴说出来,可是很可惜,嘴巴找不到一只耳朵,就不肯开口。

    于是这股情绪就越发激烈,不停地折磨着那颗心脏。

    朴小菱想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见到顾承宣了,也很久没有和顾承宣讲过话了。她很想他,一只都很想,一直一直,到了这个时刻,就是特别特别想。想到快要发疯了。

    结果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在朴小菱下车的时候,一抬头就看到了。

    朴小菱愣在原地,不知道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还是自己的大脑出现的问题。眼前那个高大的男人,勾着一双凤眼,薄唇紧抿,只盯着自己,那是自己是错觉还是幻觉?

    还是说,这个世界出了问题?

    朴小菱半天没反应过来,还保持着下车的那个动作,僵在原地,根本相不起来自己是要做什么,接下来的动作应该是什么样子的。甚至忘记了自己现在是在哪里,要去做什么,要见什么人。以及自己从哪里来……

    对,是从一个没有他的地方来,从一个距离他很远的地方而来,要到一个没有他的地方,去做和他毫无关系的一件事。自己的生活中再也没有他,除了那份思念的心情,余下的一切都和他无关了。这是现实,让人心酸,又让人心痛。

    管家下了车,见另一侧还是没动静,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朗声问道:“又怎么了?”

    朴小菱根本听不到他在说什么,她的世界已经彻底将别的人都屏蔽了,只剩那个朝向自己走来的男人。他的步子是那么坚定,每迈出一步,都会缩短自己和他之间的距离。那么迅速,又那么有力量。

    直到顾承宣站在了面前,朴小菱还扶着车门,没有想起来去关上。

    顾承宣把她的手牵起来,握在自己掌心,随手将车门拍上。他带着朴小菱往前走了两步,离那辆车子稍微远了一些,低头在朴小菱脸上摸了摸。

    “瘦了,奚家的饭不好吃?”

    还是那把嗓音,带着特有的磁性,低沉并且深沉,是这个世界上最好听的声音。

    朴小菱这才清醒过来,忍不住打了个寒战,后知后觉地察觉到,他的掌心传来了炙热的温度,从相互贴在一起的皮肤传递过来。冬季的烈风还在吹,打在人的脸上,冷冰冰的。可是他宽大的手掌还贴在自己另一侧脸上,同样炙热。

    是的!这是真的!不是自己在幻想!这么清晰又真实的触感,这份肌肤相亲的感觉,这个温度,这个人,都是真真实实地存在的。不是自己想太多了,出现的假象。

    朴小菱抽了一下鼻子,喃喃道:“居然是真的……我居然见到你了……”

    顾承宣突然松开自己的手。朴小菱忙反手探过去抓住他,紧紧攥着他的手指,捏得很用力,自己那只小手都绷出了青白色的关节。

    她紧紧拽着顾承宣的手,生怕自己一眨眼,他就会消失了。然后自己就再也找不到他了。

    这份惶恐,不管是她的眼神还是她的动作,都表达得清晰明确,没有一丝一毫地掩饰。

    顾承宣无奈地叹口气,在她手上捏了捏,低声说道:“没事的,等下我……送你去奚家,好吗?”

    朴小菱心里一阵酸涩,顾承宣居然说出了这种话。

    他可能永远都不会在这句话中用上“回”这个字。回家那才是回,奚家,那只能是去。把朴小菱带回到自己的身边,这才是回。亲手把她送到别人的地盘范围之内,把她送到离自己越来越远的地方,根本不能叫做“回”。

    即使是这样,朴小菱也知道,能说出这样的话,已经是很为难他了。要送自己到别人的家中,他需要多大的定力才能忍耐下去的?他要给自己做多少心理建设,才不会在这个地方直接爆了奚家的管家和司机,直接把自己抢了回去?

    他在深夜给自己做了多少暗示,也不会在天亮时从空空荡荡的床上醒过来,就下定决心要扫平了奚家。

    自己一时任性选择了走这条路,对他来说,承担的痛苦并不比自己留在奚家会少多少。朴小菱心里很愧疚,手就握得更紧了。

    顾承宣抬起另一手在她头顶上轻轻拍了一下:“听话,先放开。”

    朴小菱仰起头看着他:“你不会生气地突然走掉?”

    “不会。走之前,我会跟你亲吻,约定下一次见面的时间。”

    就像是约会那样,两个人抱着甜甜蜜蜜的初心,在该分开的时候分开,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机会,腻腻歪歪地相处。

    这是顾承宣在这一刻,在萧瑟寂寥的冬季,给一个自己梦幻般的甜蜜。即使是要分离的场景里,这样想一下,未来就有了期待,便不觉得多难过了。

    那些分开的日子也变得能忍耐。

    朴小菱听话地松开手,但是眼睛一直盯着顾承宣,一瞬不瞬,很认真很认真。

    顾承宣终于腾出了两只手,动手把自己的外套大衣脱了下来,披在朴小菱身上。他一边帮朴小菱拢起领口,一边问:“还冷吗?”

    因为刚刚自己打的那个寒战。

    朴小菱摇摇头:“不冷。”

    顾承宣才拉着她的手,往K国际的大楼方向走。顾承宣个子本来就高很多,又是长大衣,朴小菱穿上之后,后摆就有点拖到地上去了。她往上边拽了拽,走路还是觉得后脚跟会踢到衣服,只好走两步就回头看一眼。

    顾承宣觉得她走得磕磕绊绊,转头皱眉,问道:“做什么?”

    朴小菱还是回头看衣摆:“到地上了,都脏掉了。”

    顾承宣放开她的手,在她身边蹲下来抓住衣摆,一双强劲有力的手略微用力,大衣的下摆整个被撕开了。朴小菱眼睁睁看着他沿着那个圈撕下来一大块布料,默默感慨。

    几天没见,顾承宣还是那个顾承宣呀……

    奢侈!浪费!

    顾承宣把那块废布料丢到一边,站起来看朴小菱:“现在好了吗?”

    朴小菱忍不住碎碎念:“那这件衣服不就彻底坏掉了嘛?还能穿吗?”

    顾承宣毫不在意地表示:“脏了也不能穿,一样的。”

    朴小菱愣:“……”

    这个臭男人!脏了洗洗就好了啊!怎么就不能穿了?真是惯出来的毛病!等我将来回去了,肯定要好好收拾他!非得把他这个毛病给改过来不行!

    现在一时半会是没用了,他都这样过了二十多年了,哪儿是那么容易改的?就是可惜了这么好的一件衣服,料子摸起来很舒服,穿上也很暖和,特别挡风的!而且,顾承宣穿起来也很帅气的。

    我的英雄,架着七彩云来到我的面前。也不过就是我现在的感受了。

    顾承宣揽住她的肩膀:“先进去。外边太冷了,当心生病。”

    朴小菱靠在他怀里,跟着他的步伐往前走。明明是分开才不久,几天而已。可是感觉像是有一个多世纪了,如今再回到以前的相处模式之中,有种奇异的微妙感。

    朴小菱抬头看顾承宣侧脸的线条,问道:“我还是要怀疑,我这是不是在做梦?我每天晚上都梦到你,现在天还没黑,我居然就提前看到你了。顾承宣?”

    “嗯?”

    “嗯什么呀!你快点告诉我,这不是在做梦!”

    顾承宣无奈地呼出一口气,在他唇边形成一团白雾茫茫。他突然勾着眼睛笑了一下,俯身下来,搭在朴小菱肩膀上的手臂上挪,按住了朴小菱的后脑。然后,他的嘴巴触碰到朴小菱的双唇。

    亲吻这种事情,即使做了很多次,朴小菱还是不能淡定。

    朴小菱脑子里有一颗烟花炸开,整个人都空白了一片,被动地接受着顾承宣,什么都忘记了。

    过后,顾承宣起身,轻轻舔了下自己的嘴唇。朴小菱看到他的动作,所有的血液瞬间涌到了脑袋上,从脸颊到耳朵都开始发烫,自己都难以忍受的热度。

    他绝对是故意的啊!他这个动作太具有挑逗的意味了!

    这个男人真是坏透了!

    顾承宣看着朴小菱面红耳赤的样子,问道:“现在还是不是做梦?”

    那梦里的事情也太……让人难为情了吧!

    朴小菱瞪他一眼:“知道啦知道啦!你是真的!不是我做梦!真是的,你也不看看场合,这里这么多人,你居然——”

    说到一半,朴小菱戛然而止,突然卡住了。

    顾承宣眉梢眼角都带着舒爽的笑意,憋闷了这么多天,终于在这一刻得到了发泄,情绪终于找到一个出口,整个人都爽快了很多。他看不够似的,不管怎么样,一直把朴小菱放在自己视线中。这会儿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朴小菱话说到一半,突然想到了什么,捂着自己的嘴巴回头去看。身后空空荡荡,根本没有人。根本就不存在她刚刚说的“这里这么多人”。

    朴小菱吓了一跳,问顾承宣:“奚家那两个人呢?一个司机,一个老头子。”

    顾承宣眉心微微蹙了起来,反问:“你找他们做什么?”

    朴小菱惊叹道:“我都差点忘了他们的存在了,怎么一眨眼人就不见了,你把他们绑走啦?”

    一脸没心没肺的样子,也不像是担心那两个人的样子。顾承宣才稍微放心下来一些,随口说道:“碍事,莫森请他们带个路先。”

    说着,顾承宣还是一直盯着朴小菱的眼睛,那双大眼睛眨啊眨,还是那么明亮,没有杂质,清澈纯净。顾承宣刚刚的兴致因为突然提到奚家的人而一点点落了下来,到最后,情绪都龟缩在心底的一个小角落,酝酿成一团。

    他不想怀疑朴小菱,但是他不能不担心朴小菱。

    这个丫头心肠太好了,容不得别人在她面前表现出一点点可怜的样子,就会生出同情和怜悯的情绪。这是她的致命伤,顾承宣总担心她会被奚家的人给糊弄住。

    奚家老爷子年轻时也是个谈判的老手,顾承宣跟他打过交道,知道这个人的心眼有多少。如果他对朴小菱打个心理战,再加上一点情感的渲染,那朴小菱会不会被他迷惑住?

    一旦朴小菱对他们生出了同情,觉得奚锐利现在昏迷不醒,奚家老爷子每天看着儿子的样子实在是可怜。那她是不是就会放下对奚家人的戒备?

    顾承宣担心,朴小菱会对奚家的人生情,然后……就永远都回不来了。

    朝夕相处是件很可怕的事情。比如学校里的那些学生,他们是怎么从完全不认识的陌生人,成为形影不离的好朋友的?不就是因为在一起的时间长了吗?

    从生活习惯到思维方式都被对方影响着,然后也就越来越接近,越来越亲近。

    距离是个很可怕的东西。朴小菱现在不在自己身边,正是自己和她之间要靠消耗情分的时候,所有的思念都要凭借那一腔热情的,往下走下去,会不会越来越淡?

    她如果是一个人呆着,那也还好一些。但假如她正在靠近着奚家的人,正在接近奚锐利……

    顾承宣只要想到这些事情,就觉得心头发闷。

    而朴小菱还是没有察觉,一脸天真单纯地抱着顾承的手臂,很认真地赞叹:“你手下的人,动作可真是越来越快了,我都没有发现。”

    顾承宣跟着笑了一下:“是。当然要越快越好。”

    朴小菱感慨:“让他们都走开也好,省得在这里叨叨叨叨,烦死了。你知道吗,就那个管家,真是没办法跟福伯比。”

    顾承宣压下眉心:“你拿那种东西跟福伯比?”

    朴小菱忙道:“你怎么听话光切音啊!?我不是说了,没办法比!小心眼的男人!快点说说吧,你来这里做什么?”

    顾承宣没回答,反倒是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朴小菱把Bess的事情讲了一遍,耸肩道:“虽然这件事我自己就能做主了,但是过场还是要走的。我也趁机能溜出来玩儿一会儿。”

    顾承宣皱着眉问道:“所以,你现在在奚家已经能说了算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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