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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姜晨如今并不是能长久停留于宴会的人。在他未离开之前,完颜洪烈表示了对他的深切欢迎,同时试探武穆遗书的踪迹。被姜晨模棱两可的回答挡了回去。

    明明是一个伤患,不过是仗着武穆遗书,才在他们面前故作神秘。

    杨康暗自不满,只是没有明显的表达出来。他这样血气方刚的年纪,能这样按捺自己的情绪已然不易。

    只是姜晨眼里,总没有什么秘密可言的。很多年间被他黑过的人,都在阴曹地府明白了这一点。

    他很快借头脑昏沉不胜酒力的借口离席了。正主都走了,宴席再开下去就没有意义了。很快年轻漂亮的歌姬们就退了下去。

    在座众人也都个个退了下去。

    大厅里只剩下完颜洪烈和杨康两个人。完颜洪烈望着杨康,叹了口气,“康儿,随我过来。”

    完颜洪烈不得不特意来提醒杨康一下。

    杨康跟随他到了书房中,完颜洪烈相当确定道,“康儿不喜欢那位欧阳公子?”

    杨康怔了怔。

    “康儿不必在父王面前拘束,你想什么就说甚么。”

    杨康迟疑着点了点头,“父王……”

    完颜洪烈道,“康儿,你要知小不忍则乱大谋。如今欧阳克手中有武穆遗书的线索,得到武穆遗书,有利于我大金一统天下。康儿,我观那欧阳克也并非……”

    杨康当然知道白驼山庄不好相与,也知完颜洪烈虽非生父,但也是真真正正处处为他考虑,他应了下来,“是,父王。康儿明白。”

    ……

    而姜晨到了客房中,白风也问他,“少主,奴观那小王爷不是甚么好人,看着不甚看重少主,少主何必留在此处!”

    白月道,“不错,他们接二连三讨问武穆遗书的消息,分明就是想利用少主!若是没有武穆遗书,他们恐怕不会对少主……”

    姜晨才缓缓开口,“这是一场公平的交易。”

    他们想要武穆遗书,姜晨想找个人做挡箭牌。

    仅此而已。

    他没有吊人胃口太久。这种吸引注意力的方式,应该适可而止。过了,不但不能达到目的,还有可能物极必反。

    更可况,他很乐意看到有人比他更惨。

    比如说,那位小王爷。

    姜晨理好了瓷瓶中插着的花朵,微微笑了下。

    有时候,选择活着其实意味着更长久的痛苦。

    比如他。

    比如现在的杨康。

    于是他这师兄就真的担起了师兄的职责,认认真真为他讲解起武穆遗书。

    姜晨表现的相当尽心尽力,简直让杨康以为他们没有经历过第一日那样的尴尬。欧阳克提出要教他这师弟武功并教授武穆遗书的时候,杨康还以为他又有什么阴谋。但如今大半月过去,此人却没有什么特别的举动。当日欧阳克明明看出来了,却还能以长者的身份为他挛淠乱攀椤k欢嗷埃恳痪浠岸疾皇欠鸦啊

    杨康自己近来功力大进,除武穆遗书外还习得许多权谋之术。即使只与此人相处短短不到一月,但相比这十几年来跟随丘处机所习,要宽泛许多也要明了许多。无论是琴棋书画或是武功密要还是权术谋略,他都能点拨两句。轻描淡写的话,都让人有一种拨开云雾见月明豁然开朗之感。若不是他是个江湖人,杨康看他权谋之术信手拈来,都要以为这个人也有意向天下分一杯羹了。

    从前只见到欧阳克对女人很感兴趣,倒是没有发现他所会的,如此之多。想必江湖传言中爱好最为广泛的东邪也不过如此。

    杨康抬头看了看这个坐在轮椅上白衣俊雅的男子,是真猜不透他。这么一副全然不藏私的模样,对一个想要杀了他的人,世上怎有这种人,简直让人摸不着头脑。

    杨康暗自思索,一时出了神。

    今日讲到作战篇。

    姜晨挑着一句话,“……凡用兵之法,驰车千驷,革车千乘,带甲十万,千里馈粮。则内外之费,宾客之用,胶漆之材,车甲之奉,日费千金,然后十万之师举矣……”

    过了一会,没有听到杨康反应,问,“杨康?”

    杨康回过神,“啊?”

    姜晨挑了挑眉,心知他方才跑神了,却也没有说什么让他下不来台的话,只是问,“你以为,何能用兵如神?”

    杨康微愣,“兵贵神速,自然是谁动作快谁最可能胜利。”

    姜晨放下了书,“今日就是最后教你一句,兵法诡变,最忌纸上谈兵。对手的性格,将决定你的应敌之策。”

    杨康心中一凛,当即随着这句话想到不知何处了。难道,这就是欧阳克的应敌之策,是了,他也算是欧阳克的敌人啊?可是,明明之前所学确然没有问题。难道是更深的阴谋?

    他脑海中当即转过千万阴谋论,却听得耳边欧阳克轻笑了下,“对你的性命,我没有兴趣。”

    杨康尴尬的笑了下,“师兄说笑了。”

    “同样的书,战场相遇,就看谁棋高一着。”

    杨康点了点头,“是,师兄,师弟受教了!”

    他这些日子,深刻的被姜晨的黑心震惊到了,性子沉稳了不少。

    姜晨将武穆遗书放在桌上,袖间又拿出几本书,似笑非笑,“但是,也应做好戎马一生准备。”

    杨康哼了一声,“莫非师兄以为我与父王还斗不过蒙古那群蛮夷之人?”

    姜晨将几本书整理好了递给他。

    第一本上明晃晃写着帝王心术。杨康咧了咧嘴,笑道,“这就是师兄害我的招?”

    他又道,“马上要打仗了,那皇帝正依靠我父王之力,别说风声,就算我拿了这本书明晃晃的从他面前走一遭,他也不敢多言。”

    姜晨也笑了,“……师弟想多了。但能如此举一反三,堪为聪慧。”

    这是他头一次叫杨康师弟,还笑着夸了人,杨康听他语气诚挚,面上不由露出几分得色,“那是自然!”他也懒得在欧阳克面前做甚么掩饰,反正最后都是要被他看出来。

    这个人腿废了,眼睛倒是尖的不行。他与父王争辩一会,他能看出来;遇到丘处机,也能看出来。明明在王府门都不出,偏偏就能猜到他今日都干了什么。

    杨康头一次遇到这种状况,感叹一句有这样的敌人太过可怕。第二第三次,就已面不改色了。

    再者欧阳克乃是西域之人,他与欧阳克相处,全然也不用去战战兢兢的考虑南宋或大金的仇怨,他想说什么就说什么。而不像对着父王,要忧心他会不会怀疑自己记挂南宋,对着丘处机,又不得不听他将血缘大义吕氯ァ

    听姜晨今日不再多讲了,杨康还有些遗憾,但也没多说甚么,武穆遗书到手了,他心情愉悦的离开了。

    姜晨看着他远去的背影,一时沉默。

    利用他姜晨会不会心里不安?只能说,不安的话,就不是姜晨了。

    白风端了茶水从门外进来,“少主,庄主有消息了。”

    姜晨端起茶杯的手一顿。

    白风继续道,“他似乎已经拿到九阴真经了。”

    “……似乎?”

    “并非完整的。”

    姜晨点了点头。想想都觉得郭靖不会这么轻易将真经交出来。

    “还有……”白风迟疑了一瞬,还是道,“庄主受伤了。”

    姜晨眉头一蹙,“原因。”

    白风脸色苍白,“……尚不清楚。只是听说,是与洪七公打的。”

    姜晨缓缓站了起来,将折扇别在腰间。“备马。”原来欧阳锋是没有受伤的,为何现在却受了伤。是哪里不对?姜晨心中暗自蹙眉,按下轮椅左轮上的机关,将轮椅折叠的木盒抱好。

    白风颇为担忧的望着他的腿,那样严重的伤势,如今就站起来,真的不要紧吗?“少主……”

    姜晨抬起了头。

    白风与他的眼神相对,咬唇道,“是,少主。”他的决定,向来都不容人质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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