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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与空做出改变, 这个意思,即就是伊丽莎白的悲剧, 是有可能避免的吗?

    莱特不自觉就想到这里。但是谁又说姜晨说的就是伊丽莎白呢?

    姜晨, 他其实并没有这样说过吧……

    一个性子单纯的人,无论是爱是恨,都将毫无保留。

    恰好的是, 光明教廷教出的人, 都很符合这一点。

    这并不是说他跟孩子一样,只是这样的人,总是黑就是黑, 白就是白。

    当他觉得他的神完美无瑕的时候, 他为其付出一切都没有犹豫, 但是神若是有了瑕疵,就不再是他要为之付出的存在了。

    这个城市里所有的人都知道,莱特圣子是一位忠于光明的人, 他是教宗大人的忠诚的孩子,是光明庇佑的幸运儿。他时常在教廷的统治区域游走,为信仰着光的子民驱走不幸, 将主的意愿和圣洁带给他们。这个时候, 能在此处见到莱特圣子,也没有什么令人意外,毕竟有一个纯黑发的人来到了光明教廷。

    面对这样一个极可能属于恶魔阵营的人,圣子大人的脸上还带着微笑。众人心里都在想着,伟大的主选择的人果然是不同一般的。除了他以外, 还有谁能这样平静又宽和地对待这样一个黑发之人呢。

    虽然这位黑发的绅士俊美又很有风度,他优雅的谈吐说明他受过良好的教育,他完善的礼仪说明他拥有尊贵的地位,但是这都不能掩盖他是个黑发人的事实。光明教廷管辖下,可以毫不客气的说,对于黑色,有一种天生的抵触心理。更进一步来讲,甚至可以说是一种歧视了。

    这是一个充满了落日余晖的傍晚,与黑暗相接。圣子大人例行公事,安慰了在光与暗战斗中牺牲的骑士家属,又为一些生病的孩子施加了圣光守护,他听说一个黑发人来到了这个城市,他也很有意识的选择前去查探。

    一位是身着黑色小西装的绅士,另一位是穿着白色教廷连襟衫的圣子。

    他们看起来,聊的很愉快。

    见到这个情景的人都这样想。

    姜晨对他说,“选择权在你自己手中。”

    他的语气如此的笃定,让人不自觉就想要去相信。但是莱特犹疑了下,“我记得圣典的记载,大陆的正南,神秘的泰姆斯帕斯,有一块失落之地,那是曾经诸神决战的地方。时与空的女神为此叹息,她的信徒建立了叹息神殿。神殿里供奉着时与空的力量,但是距离她的远走已经过了千百年,那里恐怕只剩下一片废墟。”

    当初神灵还庇佑这个大陆的时候,时与空的女神因为拥有预测之力而倍受排斥。无论她站在那一边,另一方的人会对其进行无止境的追杀。在那个混战的时代,许多神灵重归于天地的怀抱,时与空的女神只能选择脱离尘世,而留下的光与暗,还在延续着曾经的争斗。

    直到四百年前,光与暗也不约而同地抛弃了这个世界。

    姜晨终于为他的话笑了,“圣子阁下,很快,你就不必再担忧了。”

    他的心情比见到莱特之前变得好了一些,说完这一句话,他无可无不可的行了一礼,带好他的帽子头也不回的走了。

    这真是一句有深意的话。

    莱特想了许久。

    他现在担忧的还有什么呢?唯一便是担忧还没有复仇之前就被发现杀掉了吧。

    他这样想着,回了教廷。

    教宗问他,那个人是恶魔吗?你与他讨论了什么?

    莱特早已经想好了一套说辞,他说,“尊敬的父亲大人,那一位优雅的绅士,他介绍自己说是来自更远方国度的勋爵。他的国度无比的信仰光明,因此他为他的黑发无比的苦恼,光明的子民们总是排斥他的统治。虽然他拥有尊贵的地位,并且将领土上的人民管理的井井有条,自认为没有什么失德之处,但是却一直没能得到他领土上的子民的信服。为此他亲自千里迢迢赶来光明至高的所在,询问他是否有什么错误需要改正,并且来寻求改变的方法。”

    教宗听完之后,表达了对这位勋爵的欣赏,因为一个人能暂时搁置手中的事务而不畏艰苦的来到这里寻求答案,这足以说明他对光明的向往和信服。接着他又问,“我可爱的孩子,那他又为什么这样轻易地就走了?”

    “那是因为他觉得他得到了答案。”

    “哦?”教宗表现的很有兴趣,“你又是怎么劝慰他的呢?”

    莱特解释道,“我做出了这样的回答,请尊敬的父为我指导。我对他说,一个人的外貌如何并不重要。只要他有一颗向往光明的心,主就不会忽略他。在天国之中,会有一个光明的位子为他而留。人在世间总要经受一些苦难,虽然他生有一头黑发,为此也付出了代价,但是只要勤勤恳恳,坚定的为光明而付出,就一定会得到主的宽恕和庇佑。”

    教宗诧异望着这位年轻的新任圣子,已不再年轻的眸子里流露出显而易见的赞赏,“我的孩子,你对圣经的理解果然超出常人,实在令人惊叹。”他拿下他的桂冠,“真快,我已经年纪老迈,当初你们来到这里时,才是不到我腿腕的孩子,如今你已成为一个光明的伟岸的守护者。”他笑了一笑,“年纪大的人总是容易感慨。我信任你,没有人比你更适合将光明的意义发扬,孩子,也许很快,你将超越这个教廷所有的人。”

    “父亲不要总这样夸赞我。你可知我谨守的谦虚都快要到了底限。”

    教宗被他这话逗笑了,“你啊……”他抬头望了望渐渐拉下的夜幕,“与你谈论教义的时光总是如流水一般,你也总能为我带来惊讶。好孩子,你忙了一天了,快快回去休息吧。”

    “晚安。父亲。”莱特躬身一拜,退了两步,才转身走出了大堂。他表现的如此谦和,又不失幽默。

    教宗望着他的背影,一时感叹,不愧是不输于当初采佩什存在的光明继任者,真是无法不令人称赞。

    当他回到房间的时候,他的神情,就阴沉了下来。

    又过了七日。

    姜晨到达了一个小镇,应验了后世传说中的德古拉与伊丽莎白的四百年之约。

    当然,他本人并不了解,德古拉具体的经历。

    至于对方是伊丽莎白这一点,只是凭这具身体的反应就知道了。那种浓重的思念与欣喜,时时刻刻想贴着人家,这实在让人想起来都皱眉头。

    姜晨在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思索了许久,还是打算直接离开。

    并非他没有想过杀人,是这具身体无法对她下手。他试了两次,每每最后,就被迫收手。

    若是原主所见,他也许会在与伊丽莎白共度一生后,陷入永恒的沉睡再不醒来。

    但是姜晨却并非爱着伊丽莎白的那个人了。他并不觉得所谓的爱情重要到能让他放弃别的东西。

    他总是在被不断的安排命运,可惜的是,他从来都不甘心按照即定的命运行走。至于伊丽莎白,她日后的生活,与姜晨有什么关系吗?

    虽然她跟随着自己的心去挑战世俗的追随着这个刚见面不久的青年。

    战争要开始了。

    身负王权的各国之主,好像约好了似的,对教廷提出了制裁。

    为什么呢?为什么偏偏如此统一呢?那几个国王已经与教廷平安相处这么多年,为何要在此时发动制裁?

    所有人,无论国籍,或者光明黑暗,他们都迷惑不解。

    说起这个世上对于人心的掌控力,还有谁,能比得上历经世事浮沉的姜晨么?

    瓦解人心撬墙角,有这种机会他又怎会放过。

    不甘屈于神权的统治者们,早已对教廷人士高高在上的指手画脚感到厌烦。只要稍微煽动,就能达到他想要的结果。

    对于刚愎自用的国王要点出神对王的长久压制,对于财富贫瘠的国王要说明教廷溃散能得到的利益,对于摇摆不定的国王要说明众多国度对于教廷的不满,两方势力对比的强弱。作为国家中的一个,不出手的可怕后果。

    给他们一个关于教廷覆灭后美好世界的幻觉,黄粱美梦,醒来后,梦里的美好足以让他们动心。

    姜晨最擅长甚至不是武力,而是掌控人心。

    人心总是有弱点的,在这样险恶的时代,抓住弱点可以轻易地击倒人心。如果一个人不想失败的一败涂地,要么消灭弱点,要么隐藏弱点。

    多种势力混战,教廷也已无法安宁。

    在战乱之时,人们都在为活命而汲汲营营,谁还有时间每日祷告去信奉神明。

    莱特望着这座不复安宁在战火里渐渐沦陷的城池,心中充满了挣扎。

    烽火蔓延,硝烟弥散。

    好像一瞬间走回了兰蒂斯毁灭的那天。

    到处都是请求主的饶恕之类乞求的话语,但是主却已经毫无回应。

    分散在各个统辖区内的主教神父们一定都非常不解,不解为何他们正在准备与恶魔较量的时候,却突然受到了来自国家的攻击,不解他们被攻击的信息应该已经传到至高无上的光明之城,为何教宗大人却没有给予他们半分回应。

    因而绝望。

    这些日子,是他们的圣子大人将各国的信息都拦截了下来。所以四处战乱之事根本没有传到教宗耳朵里。

    沿着线索调查到莱特这里的时候,教宗大人简直不敢置信,他雪白的头发就差竖起来表达自己的愤怒和被光明之子背叛的质疑。

    很快,教廷的骑士就将这个叛徒带了上来。

    这个时候了,他脸上还挂着那和煦的微笑,看清这一点的教宗大人简直气的发疯,“莱特·瑟克塞思,你知道我为什么叫你过来!”

    莱特左右望了望,目光在两方执剑的骑士身上各自顿了顿,他以一种讽刺的语气说出这个字,“叫?”

    教宗当即瞪大了眼睛,望着这个他向来看好的孩子,愤怒的质问他,“作为光明圣子,你为何会变成这样!”

    莱特显然是故作诧异,“我父,您在说什么?”

    教宗:“事到如今,你还不认错!”

    莱特缓缓站了起来,满不在乎的拍拍身上沾染的尘土,“你是指我拦下四方消息,不,我尊敬的父,作为慈悲的圣子,我只是看您年纪大了,不忍心让你为这些事情担心罢了。”

    “……”教宗显然已经气的一口气缓不过来,他愤怒的斥责,对他咆哮,半分都来不及顾及他尊贵的教宗身份了,“莱特,你这与那些邪魔哪里有一丝一毫的分别!我对你寄予厚望,你为什么这样背叛你的信仰。”

    莱特转过头,望着门口四起的硝烟,没有任何人给予他们救赎,他终于说,“神明果然已经抛弃了我们。他抛弃了他的子民,怎么还敢要求人的信奉。”

    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

    “看到了吗?当初你们逼死伊丽莎白的时候,也是这样的。”他轻轻的吟诵,以一种柔和的圣洁的语气念着,“赤色的流火啊,焚烧尽一切黑暗……”

    他念出这句诗,在人们都愤恨的望着这个罪魁祸首的时候,他的神色毫无预兆地变了一变,他跪了下来,虔诚而痛心地认罪,“至高无上的主啊,你的信徒因为私心,而犯下这种滔天的罪孽。我不奢求你的原谅,我愿意到地狱来偿还我所犯下的罪……”

    众人被这莫名其妙的变故弄的一惊一乍。因为他的神情就好像两个完全不同的人。

    莱特抬头望着教宗大人,悲痛的忏悔着,“父亲大人,我自知我已经罪无可恕。光明毁于我手……日后黑暗的恶魔一定会再来袭击城镇……我有错,我有罪,我已经背离了光明,父亲大人,我知道,那个恶魔他要去叹息神殿,那里一定有什么东西吸引着他……”

    他还没有说完,整个人都木然,神思永远的沉于黑暗。

    姜晨扣着指尖的白玉一样的扳指,眸子中的银色渐渐隐没下去。

    可真是个,知错能改的孩子。好好的做个异端忘记那腐朽的光不是很好吗?

    叹息神殿的遗迹,就在这座山后的丛林之中。

    夜晚的蝙蝠已飞过夜空。

    在那荒芜又残破的遗迹之前,出现了一个穿着风衣的人。

    他一身黑色,几乎与这凄寒的夜凝合在一起。

    姜晨望着周围的断壁残垣,神色再平静不过。两侧半倒的枯木上停留着几只漆黑的乌鸦,嘎嘎的叫着,为这荒芜的神殿又加上了几分恐怖和萧索。

    它们看到姜晨,很快,就各自飞离。

    他踏上了残破的阶梯,高大的大理石柱早已断成几截,横七竖八的倒在坑坑洼洼的青石地面上。杂草从石头的缝隙间生出来,顽固的繁衍出了一片。但这个寒冷的季节,那些草也已经枯黄了。

    这种荒无人烟的地方,无论是谁来,都难免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至少偷偷跟着他穿过最后稀疏森林的伊丽莎白现在只觉得牙齿颤颤,她望着林木外坡上小小的漆黑的神殿影子,心里一个激灵。真是不知道德古拉要找这个神殿做什么。她一步一挪,缓缓的向神殿走去。

    苍茫的夜色。

    这高耸平坦的沙地之上,巨大的石制神殿耸立在暗夜之中。

    破旧不堪。

    他站在高高的拱门之前,目光落到屋檐角几只巴掌大的黑色蜘蛛上,它显然是个猎人,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

    这扇大门紧紧的闭着,其上的浮雕刻痕古旧,是诸神之战的记录。每个人物都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就能从那个时代复活过来。无论是天上的神使,地狱的恶魔,又或是时间中挣扎的人,他们的神情,都刻画的如此惟妙惟肖。中央的不同于石色的宝石已经被尘土覆盖的看不出原本颜色。

    他伸出手,平缓的推开了大门。

    咯吱……

    两块巨石摩擦的声音,听起来刺耳又沉重。

    入目是宽敞的通道,布满尘灰。

    每走一步,脚边都溅起许多尘埃。

    看起来,已很久没有人来到这里了。

    在光与暗统治世间后,其他的神也无一例外的都被打入异端之列,所以这唯一的神殿,也已荒芜。

    有人在耳边轻轻叹息。

    温柔的,悲悯的,却无力阻止。

    那是一场神灵之间的战役,凭她一己之力又如何阻止。

    她的声音清灵又飘渺,在这广阔的天地中带出无限的回音,“欢迎你,来到这里的幸运儿。如果你能告诉我一个答案,时与空的力量可以满足你一次愿望。”

    姜晨踏入了时空的幻境。

    晦暗的天地间遍是厮杀。

    神与魔,神与神的斗争。

    “我……我该怎么阻止这一切……”混乱之中,有人的语气充满了无可奈何。

    姜晨扭头看去,是穿着银甲的女子,她拿着一把长/枪。

    她也看到了他,“你愿意帮助我?”

    制止杀戮最简单的方法,就是杀戮。

    这已经是一种经验。

    所以他决定杀了为首的光与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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