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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呵呵,不错不错,难为你一个军官,还知晓这类民生,真是难得!”林风大声褒扬道,眼光一瞟,不满的看了看旁边商议不停的文官。

    一众文官顿觉面上无光,坐在最末的一名文官不忿的站了起来,朝林风跪倒,“大帅,我等经过商议,觉得除了那些野物之外,其他豆饼、黑豆、马渣、青稞、燕麦等也可以从库存调拨,佐以其他杂粮……野草之类,此事过程繁杂,既要便于制作保存,亦要让流民食得,民政一道干系甚大,绝非出了个点子就可以立即施行的……”他瞟了瞟身边面色通红的军官,得意的看着林风。

    “哦?!……嘿嘿,不错不错,你们想得很好!”林风哈哈大笑,“先生请起,你叫什么名字?眼下在哪里就职?!”

    “卑职汤斌,原籍河南,现自李大人属下任粮秣司库……”

    “好好好!适才听汤大人一番言论,本帅茅塞顿开,不知道你还有什么办法没有?!”在一众官员嫉妒的眼神中,林风亲自走了下来,伸手扶起汤斌。他随手弹去汤斌身上分浮土,“别紧张,咱们慢慢说。”

    汤斌神色激动,双肩耸动着竟自不停的微微颤抖,他勉强定了定心神,沉声道,“大帅可知,咱们北地苦寒,冰封之日往往竟达数月之久,况且流民数目巨万,所以依靠杂物度命之策若想办得周全,非详加筹备不可!”

    “对、对、对!”林风拊掌大赞,用欣赏的眼光看着汤斌,“老汤说得没错,凡事决计不能想当然,民政一道贵在实践,说是一回事,而做起来则是另外一回事,咱们也不能掉以轻心!——老汤你继续说。”

    “是,大帅!”汤斌此刻镇定了许多,他抬起头来,微微挣脱了林风的搀扶,依照官场规矩朝堂上官阶高过他的官员逐一拱手逊谢,然后侃侃言道,“依卑职之见,若是真要依这个办法行事,咱们现在所做的第一件事倒不是筹粮,而是搭建草房窝棚!——此事干系极为重大,咱们汉军既然下了就地赈济安抚的决心,哪就势必得加派人手控制流民,按照这些流民的地域宗族分拆编组,现在城外的这些流民看似杂乱无章,其实并非如此,据汤某所知,这些流民往往都是一乡一村、一地一县的集体逃荒,眼下能掌握他们的多是宗族里的老人,某举一例:若是咱们汉军派些不相干的公人衙役去分发粮草野菜,且不论是否贪污侵占,就说这些分发下去的野物,到底能有几分到达流民手中呢?!若是咱们汉军不重建纲礼伦常,那些强霸之人定会兴风作浪欺凌弱小,如此一来,岂不事倍功半?!”

    “啧啧……善哉斯言,先生真国士也!!”林风适时的大拍马屁,汤斌心花怒放,骨头顿时轻上几两。

    “所以,依卑职所见,咱们必须出动大军,先以粮草诱而惑之,然后将其分拆编组——以三百至五百人为限编组成村庄,帮助搭建勉强栖身的窝棚,然后命其宗族之中素有威望的老人为其首领,以后我汉军赈济之物品尽由宗族老人分发处置,如此一来,一则咱们的公人衙役难以贪污;二则衙门少了很多周转支出;三则分发之时定然十分公正,老弱之辈可有济望;四则即使出了岔子,任谁也怪不到咱们头上,要怪也只能怪他们老人不公,纵有动乱咱们也易于弹压控制;五则百姓宗族定然钦服,人心尽收,大帅仁义之名定然散播天下——此乃一石数鸟之计也!!!”汤斌脸上不由自主的浮起几分得意的神色,重新跪倒在地,“此某为大汉谋之,望大帅纳之!!”

    “强!!!”林风愕然半晌,忽然蹦出一个字,再次扶起汤斌,衷心道,“先生果然大才!”转头看着李光地,轻责道,“晋卿不曾尽责,老汤如此见识,你居然任他委身小吏——你为文官之首,这人才简拔之道,可要多多上心啊!”

    李光地微笑道,“孔伯大才,属下一直依为左右,这些时日主持咱汉军民生粮秣,也可算是位高权重了,大帅相责,属下不敢受领!”

    其实林风本人对属下的这个“司库”职位也没什么概念,本来以为只是个仓库头儿,听李光地说得这么重要,当下也脸上一红,讪讪的一笑而过,重重的拍了拍汤斌的肩膀,“不管怎样,反正这个司库一职也太委屈孔伯了!!”看着感激涕零的汤斌,林风微微沉吟,试探着问道,“孔伯,你是青年才俊,我也是年少高位,所以咱们不兴讲什么论资排辈,我现在问你,要是本帅命你主管这一百七十万流民,你有没有胆子接下来?!”

    汤斌傲然一笑,不卑不亢的对林风行了一个礼,“属下平生志向是辅佐明主一平天下,非某狂言,这区区百万流民,属下也未必放在眼里!”

    “哈哈,居然碰上一个比我更嚣张的!”林风大笑着指着汤斌,环顾堂内一众汉军官员,“不过我还真就是欣赏你这种人——汤斌听令——”

    汤斌施施然弹了弹衣襟,跪倒在地。

    “从今日起,你就是李光地的副手,主管这赈济一事!”林风收敛笑容,大步回到自己的座位,下令道,“此事干系汉军生死存亡,诸位务必全力以赴!现在我命令:——”

    “从今日起,大汉疆域内所有百姓必须在封冻之前全力收集野外树皮、草根、野菜、草籽等,按户缴纳若干——记得了,不征粮,只征草,若有谁胆敢借此盘剥,无论官阶高低,一律就地斩杀,无须禀我!”

    待文官们领命之后,林风对周培公道,“培公,即可草拟军令,命令驻宣化赵广元所部全力配合地方衙门,向草原牧民收购食物,只要能吃的咱们都要:甘甜的牧草、饱满易存的草籽、青稞稗子,一律装车运回囤积!”

    “命令驻守大同、以及德州前线的赵良栋、刘老四诸将,即日起关闭边境,禁止流民入境,同时配合晋商徽商马队,尽量在山西、河南、山东那边走私粮草,不论品质、不论种类,最好多要价格便宜的马料,如黑豆饼渣一类,一律装车运回囤积!……”

    说到这里,林风稍一沉吟,对周培公道,“给**生传令,即日起返回北京述职。”

    周培公微微一怔,一抬头碰上了林风的目光,他不敢多言,垂下眼帘凝神记录。

    看着草拟军令的周培公,林风忽然一偏头,小声对汤斌和李光地道,“两位先生,回去之后转告商会的那些商人们,就说我这边大力收购种子和农具,要他们多想点办法,”他顿了一顿,仿佛略微犹豫,随即说了下去,“另外,你们分拆流民的时候,尽量把他们朝山海关方向迁移填充!”

    “啊!……主公……”李光地和汤斌立即明白了林风的意思,面面相觑大惊失色。

    “我也没办法……”林风阴沉着脸,指着墙上的地图道,“现在山西、河南、安徽都无法用兵,而山东紧邻清军百万主力,此刻咱们决计不能破坏他们与吴三桂的对峙局面——若进兵山东刺激清军后方,后果殊难预料!虽然未必会引得清军大队北上,但也一定会对我军大大不利!俗话说柿子捡软的捏,辽东地广人稀土地肥沃,而且兵力空虚,咱们只有找他们了!”

    “……可是……”李光地惶急的道,“……可是大帅,咱们现在处处危急,无论军政俱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若此时战端一开,我恐……”

    “我也没办法,”林风痛苦的摇了摇头,仿佛在极力摆脱着什么,“咱们现在有得选择么?这百万流民明年开春后怎么办?我们有其他办法么?——别看咱们刚才商议得热火朝天头头是道,难道你们还真以为这些树皮草根能够顶事,唉……如果我没有料错,这一百七十万流民,能够在这个冬天活下七成,就已经是邀天之幸了……”

    “这……唉……”李光地和汤斌心下默算,一时竟无话可说。眼睁睁的看着这五六十万人必然的死去,这种沉重的心情实在是无法用语言来表述。

    “所以我们必须为这些人找一条出路,”林风阴沉着脸,冷然道,“正是因为形势危急,所以必须进攻!”

    看着满脸犹豫的两人,林风沉声道,“大汉的剑,必须为大汉的犁开拓土地!”

    “……”

    他转过身去不再面对他们,语气决然,“此事毋庸再议,本帅心意已决,纵然千险万难,亦九死无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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