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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气越来越冷,汉军政府所征集的最后一批“粮草”终于到位。在这可怕的寒流之中,数万民夫光着脚板登着草鞋,豁出命在泥泞的官道上奔流来去,一波又一波的为前方百万流民输送维系生命的食物,这次由官府组织的运输活动创造了一个小小的历史奇迹,实际上中华五千年来可能可能也从未有这样自觉而拼命的民夫。跟随监视指挥的汉军官吏在这个时候早已用不上鞭子或者其他什么东西逼迫民夫,这些从流民中征发而来的青壮在老人的斥骂下拼命之极,可以说只要还剩一口气他们就绝对不会放弃自己的职责。

    事后根据官方统计,在整个大移民过程中,这些前仆后继的民夫朝前方输送的食物、木块和建筑材料等如果按重量来计算的话,可以重新建造一座半长城,而按照队伍连绵运动的长度距离来计算的话,可以绕地球赤道一圈又三分之一。而相应的,他们所付出的代价就是官道两旁连绵不绝的“十人坟”、“百人墓”,从这个时候开始,附近老百姓都管这条道叫“黄泉路”,而在之后的两百多年内,这条道路旁边的祠堂和阴宅之密集繁盛,一直为中国之最。

    中华民族在这个危难的时刻所迸发出来的坚忍和智慧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燃料和建筑材料的极度缺乏催生了无数朴实无华的民间科技,这些非常之节能送热的“暖人屋”和“省柴炉”技术甚至还传到了京畿直隶,为广大北方人民所效仿接受,除此之外,那些勤劳善良的妇女们还创造了令人叹为观止的饮食文化——那些连牲畜都不爱吃的树皮草根、黑豆、青稞、饼渣等东西被女人们昼夜研究,通过磨碎、日晒、风阴、腌制、干蒸、湿煮、爆炒等种种手段炮制成可以上桌的佳肴,尤为有趣的时候,这些令人不屑一顾菜样经过了几百年的发展,居然还成为了中华民族的传统美食,有部分精彩的菜目甚至还成为钓鱼台国宾馆的招牌,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当后世的人民对这些佳肴津津乐道的时候早已全然忘却了当年祖先们的血泪和无奈。

    这一年北迁流民的婴儿存活率不足四分之一。

    担任流民迁移安全任务的是汉军王大海部和林风中军骑兵孙思克部,林风给他们的手谕是不得擅自挑衅清廷辽东驻军,本来这是一个非常之保守的军事命令,但所谓人算不如天算,在后来的日子里他们取得了令汉军高层尴尬无比的战果。

    北京的一万新兵经过两个多月的训练,基本上已经具备了基本的战斗力,经过商议,林风决定趁着严寒到来之前,把这批新兵补充到各地驻军中去——自从上次战争过后,现在驻扎在各地的汉军各部都有不大不小的缺遍现象,而情况最严重的就是驻军大同的赵良栋所部,作为一个战略要地他手下的部队居然只有六千出头,而最为严重的是,他的部队没有炮兵编制;德州前线的部队好一点,刘老四暂时接管了被调任海军的**生所部,总兵力约有一万三千人左右。借着这个机会,林风签发了**生、施琅和调令和正式提升赵良栋、孙思克为军级将官的命令,这里赵良栋的部队将被补充齐整并增加要塞炮部队,而孙思克则被从辽东前线调回,接替**生的空缺。

    随着风尘仆仆的孙思克回到北京的,就是这个令人哭笑不得的战果。前段时间他协同王大海部队兵临山海关下,骑兵四出警戒,用进攻姿态警告驻防山海关的清兵不许乱说乱动,因为山海关的清军不足两千,实力确实太也薄弱,所以在一个多月的时间内双方倒也相安无事,不过当几场大雪落下之后,孙思克例行巡哨的骑兵忽然发现山海关的清军一夜之间全部撤得干干净净,除了城楼上留下几面龙旗之外,连安在城头的那些大炮都被拆卸一空,当消息传回大营之后王大海和孙思克自然是大吃一惊,以为对面的清军在耍什么花招,于是出于谨慎方面的考虑,两人组织了一次小规模的侦察性佯攻,但最后的结果却是汉军不伤一兵一卒占领了山海关。

    这个令人惊讶的战报到达北京之后,林风确实是被吓了一跳——根据陈梦雷情报部门说述,现在的满清辽东政权也不是什么非常虚弱,虽然兵力不足但经过这么大几个月的战备之后也还是有了一战之力,现在他们出人意料的忽然放弃山海关这么一个极具有战略意义的桥头堡,当真令人有点摸不着头脑。

    就在林风仔细盘问孙思克的时候,陈梦雷捏着一份卷宗和周培公联袂来到元帅府,草草行礼之后,他迫不及待的报告道,“大帅,我前天快马通传了咱们在辽东的细作,刚才消息已经过来了!”

    “哦?!细作怎么说?!”

    “大帅,那边几个细作给的消息零零碎碎,我刚才拉着培公整理了一下,据我们看来,清军这次撤退,可能是迫不得已。”陈梦雷面上喜气洋洋,看来这个消息应该对汉军非常有利。

    “这个第一个原因就是大雪——大帅有所不知,现在辽东那边地上的积雪已经积得极厚,来往行动和军需运输很不方便,而山海关悬于我大汉兵威之下,清廷奉天方面实力不足,委实难以支撑……”

    “这个似乎有点道理,不过他们据有坚城,就因为道路不好而撤退,实在是有点说不过去吧?!”林风失笑道。

    “当然不仅与此,”陈梦雷和周培公对视一笑,“此外还有一个重要的消息——辽锦一带的佃民最近揭竿而起,组成了几路流匪,几乎割断了山海关与奉天方面的联系……”

    “你说什么?!”林风愕然,突然站起,接过陈梦雷手上的战报,喃喃道,“开玩笑,怎么可能?!……”

    “大帅有所不知,此事确非偶然,若究其原因,还与那三藩造反有关!”陈梦雷拈须微笑,“那三藩可都是出身辽东的大户世家出身,这几十年跟着鞑子发迹了,更是大肆购买房屋田产,所以辽东一地有‘吴、尚、耿、祖四柱擎天’之说,——这里的其他三姓就是三藩,另外那个‘祖’是吴三桂的嫡亲、前明祖大寿一系……”

    林风立即反应过来,脱口问道,“你的意思就是……这次他们造反之后清廷在辽东搞了一场大清洗?……”

    “大帅明鉴!”陈梦雷拱手笑道,“自吴三桂一起兵,康熙就立即斩杀了留在北京为质的平西王世子吴应熊,除此之外他还下令尽夺三藩地产,诛杀其居留于清廷之地的亲族——大帅不知,仅就这么一道圣旨,清廷在关外的官员们可就敲骨吸髓发了大财,除了吴三桂的亲族被杀得干干净净之外,那些耕种他们家族田地的佃户们也都是家破人亡、哀鸿遍野……”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林风点了点头。

    “除了这些之外,另外还有一条好消息!!”陈梦雷献宝一样,兴奋的道,“根据细作回报,现在满人的老家、黑龙江一代的深山老林也出了大岔子——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那极北之地突然来了一批罗刹鬼,现在把清廷在辽东的军力全都拖住了……”

    “扯淡!”林风霍然色变,指着陈梦雷的鼻子训斥道,“这算是什么好消息?!……”话一出口就知道自己错了,转眼看了看满脸愕然的陈梦雷,他抱歉的笑笑,解释道,“这个……本帅的意思是,那老毛子比鞑子更可恶——说实话,我倒希望鞑子能把他们打走!”

    “哦,当然,属下也是这个觉得!”陈梦雷轻轻巧巧的避过,转口道,“听说那些罗刹鬼红眉毛绿眼睛,一眼望去不类人形近乎畜类,而且秉性更是凶恶非常,好像他们连人都吃……”

    “呵呵,残暴不假,但吃人什么的倒是胡说八道了,”林风失笑道,“不过这不怪你们——则震恐怕不知道他们是从哪里来的吧?!”

    “呵呵,主公太轻看我等了,”陈梦雷和周培公哈哈大笑道,“前明留有诸多记载,昔年蒙古人就把他们打了稀里哗啦,征服其百姓后建立了一个金帐汉国,不过后来消弭于世,这个罗刹国号曰‘鄂罗斯’,据说与欧罗巴接壤,其国主号曰‘沙皇’,麾下有大批火枪士卒和哥萨克骑兵,倒也精锐勇猛——现在的礼部卷宗里就有前朝锦衣卫的谍报存档,好像上面还说这个鄂罗斯那时还和欧罗巴一个叫瑞典的国家开战……”

    林风目瞪口呆,象看外星人一样看着陈梦雷,真是不可思议,在他的印象中这年代的知识分子对外国应该无知得很才对,怎么这个陈梦雷和周培公一副精通的模样?想道这里,他试探着道,“则震果然博学——想来这些事情其他读书人应该知道得不多吧?!”

    “哪有此事——”陈梦雷一哂,“昔年前明朝廷以蒙古为国敌,其锦衣卫专设衙门侦缉蒙古情报,若说海外的英夷、荷夷大家还知之不多,但这西北辽东的大食、鄂罗斯等国岂瞒得了天朝?!凡天下有志报国之士,谁敢不仔细推详?!”

    “我的天……锦衣卫还干这个?……”

    “当然!”陈梦雷用惊奇的眼光看着自己的主公,“锦衣卫虽然诸多残暴之吏,但此事事关天朝国运,它身为国之耳目,耗费国帑不计其数,岂能身为人后?!——早年明成祖皇帝就曾钦命锦衣卫官员七下南洋,为的就是探察外国的国情!”

    “嘿嘿……今天才真长见识了,原来这个锦衣卫还是大明的‘中央情报局’?!”林风赞叹道,“了不起、了不起!!”

    “‘中央情报局’?……这倒是个好名字……”陈梦雷喃喃道。

    “唉……”林风一声叹息,心中对满清的各代皇帝真是钦佩到了极点,这些人当真把愚民手段运用到了极至,硬生生的把一个文明的、积极的国家拉回原始部落的形态,就现在陈梦雷和周培公这些知识分子的认知来看,就不知道比几百年后的那些“中兴名臣”高明到哪里去了。真是幸运啊——若是等那只乌龟把《四库全书》造出来,自己能找的人才也就全是那些蒙着脑袋过日子的鸵鸟了。

    旁边一直一言不发的周培公微微一笑,嗔怪的看着陈梦雷,“则震,你怎么把题目越扯越远?!”转过头来,对林风躬身行礼道,“主公,末将以为,此时我前线之王大海所部应相机进取,徐徐进据辽东之地!”

    “这个……恐怕不行,”林风略略沉吟,朝孙思克问道,“思克,王大海的军辎如何?”

    “大帅明鉴!末将回来的时候,老王的兵还有很多没领到棉衣和鞋子,现在路上积雪盈尺,我恐行军不利!”

    “不错啊,现在机会是有了,可是天时不利啊!”林风叹息道,“算了,这回辽东鞑子前面起火、后边冒烟,我谅他也掀不起了什么浪子,咱们还是等明年开春再大举进军吧?!”

    周培公微笑着补充道,“大帅英明——不过王将军也不能闲着——咱们在这个冬天得尽力收编、支持辽锦一代的义军攻击、骚扰清军,另外也可派出小股部队缓慢蚕食辽东边城,这样一来,鞑子就不可能从从容容的积蓄力量了!”

    “好!就按培公的意见办!”林风当即发号施令,“则震从此刻开始要向辽东多派探子——不要顾惜钱财,收买、刺探、暗杀什么的一齐上,反正最好要搞垮清廷的那些残余衙门——你这就快点回去布置吧!”

    言罢又对孙思克道,“思克,你把手头上中军骑兵交割清楚,马上去德州前线赴任——老杨去了这么久了,我恐现在军心有些涣散,你还得好好整顿,你记得了,若是干得不好,本帅会随时把你拿下来的!”

    待两人领命离去后,林风方才轻笑对周培公道,“培公,婚事准备得怎么样了?!”

    周培公心中一叹,自林风要与蒙古联姻之后,他就明白此生再无独自统军出战的希望了,主公不惜用蒙古公主这样的殊荣来笼络自己,其中之意自然是要自己一生留在他旁边做一个谋臣了,想到这里,他苦涩一笑,拱手道,“末将但听主公吩咐!”——到了现在,他才改口称林风为“主公”。

    “呵呵,培公无须多虑,”林风走下堂来,拍了拍周培公的肩膀,“培公足智多谋,而且忠心耿耿,我这边另有重用——此事非同寻常,若是你办得好了,足足可以抵得上百万雄狮!”

    “哦?!……”周培公吃了一惊,“不知主公有何差遣?!”

    “我准备进行全军改制——”林风一字一顿的道,“我要在这个冬天,把大汉的这几万军队编制标准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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