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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薛恺漠紧闭着眼睛,用心地打量起那个女生。女生的脸色有些苍白,头发虽然梳得齐整,但却难以掩盖她的憔悴。女生看向薛恺漠的眼神透着一种冷漠的苦楚,像是在寻求关注,又像是在诉说自己一直不能与人倾诉的哀伤。终于,女生站起身向薛恺漠走来,越是接近,薛恺漠越是恐惧于女生脸上的冷漠表情。那是渐渐消失了五官相貌的一张脸,那是一张正在被抹去一切情感的面具,那是一块惨白的人的头骨,失去了血肉,失去了灵魂,只剩下死气沉沉的坚硬的质感。女生走到薛恺漠的身前却没有停步,她穿过薛恺漠的身体,走向了薛恺漠背后的墙壁。薛恺漠回过头,忽然间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一面面积巨大的镜子前面,那面镜子就立在自己身后的墙上,而那个女生一直在观望的其实是镜子里的她自己的影子。

    女生站在镜子前面,出神地看向镜子里的自己,她伸出手去触摸那一层冰凉的玻璃,动作轻缓,像是怕要碰碎了镜子里的自己。薛恺漠看着照镜子的女生,心里难过得恨不能立时睁开眼睛。他想起张老头曾经对他说过的,住在这座寝室楼里的都是一群被冷漠的人。他们真实地生活在这所校园里,却从来没有被人看见,听到,甚至他们的名字都变成了点名册上的一块空白。而在这座寝室楼里,他们相互之间也同样保持着冷漠的关系,彼此互不相见,互不相闻,像是一群瞎子,哑巴,聋子,或许,只有镜子才是他们心灵的唯一寄托,或者说,只有在镜子里他们才能感觉到自己是在真切地活着。

    薛恺漠正想着,忽然耳朵里传来了一阵毛骨悚然的噪音。那个女生忽然开始用指甲用力地刮削那面巨大的镜子,指甲与玻璃的摩擦声音如同细碎的针在薛恺漠的皮肤里往来穿梭。薛恺漠想要伸手阻止那个女生,却想起自己在这段过去的时光里是没有实在的形体的,他只好一边自欺欺人地捂住耳朵,一边焦急地徒劳无功地在那个女生的身边打转。终于,女生的指甲开始根根断裂,翻翘起来的指甲沾连着模糊的皮肉在镜子上划出一道道鲜艳的血痕,镜子中的女生的脸也很快被那些血痕掩盖,成了一块只有一种颜色的调色板。

    这时,从门外闯进两名穿白大褂的人,两个人一左一右地架起女生的胳膊向外就走。女生挥舞着血肉模糊的双手,嘴里发出了歇斯底里的喊叫声音,薛恺漠却一句也没有听到。

    两个白大褂的脚步虽然紧迫,但却一点也不慌乱,薛恺漠跟在他们的后面,决心这一次一定要把多年之前的这座医学院的事情追查到底。走廊里不时有人脚步或紧或慢地经过,他们或者挎着背包,或者手里拿着刚打来的午饭,却都是一样地对那个不幸的正在一边哭喊一边手抓脚蹬试图逃脱的女生表现得无动于衷。走到寝室楼的门口,张老头已经打开了两扇大门,他面对着两个白大褂露出彼此会心的微笑,就在那一刻,薛恺漠从两个白大褂露在外面的眼睛里面认出了他们:竟然是李主任和常晓!

    在寝室楼外,田处长正等在那里,他手里拿着一口一人多高的麻袋,动作熟练地套在了那个女生的身上。之后三个人合力把那个女生装进一辆黑色的面包车,随着车门的一声厚重的闷响,面包车扬长而去。

    薛恺漠向楼外冲去,想要跟上那辆面包车,却在那扇敞开的大门前触电一样地被弹了回来。薛恺漠揉揉磕疼了的额头,发现自己刚从那间寝室的床上摔到地上,而在他的身前是两双陌生的鞋子,陌生人的脚,他抬起头向上看去,一边清醒地意识到自己此时已经睁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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