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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用跟我说这些弯弯绕绕,想说什么大可以直接告诉我,我不相信你来只是为了告诉我这几句话。”我道。

    “当然不是。”王茵笑道:“臣妾来是想讨教一下皇后娘娘,是如何调教出这样的忠仆的,佩儿姑娘可是把一切都揽在了自己身上,可是把皇后娘娘您说的是一尘不染、半件事都不知情啊,不过这样也好,反正你们容氏现在也没什么可以用的把柄,正好顺水推舟,以一个丫鬟的生命换来你们容氏一族的平安无事,但是下一次可就没这么容易了,臣妾倒是想看看,到时候还有几个忠仆能替您揽下所有的罪证。”

    “是非自在人心,王茵,你这么做,就不怕报应吗?”

    “如果真的有报应的话,你们容氏一族早就该死上千万遍了,你们都还如此光阴正大的活着,臣妾这些小打小闹又算得了什么呢?”王茵说着,站起了身,“雨越来越大了,臣妾先行告退,希望皇后娘娘好自为之!”

    我那天做了个梦,无比的真实,像是这一切都清清楚楚的发生在我眼前,一切自然的几乎不像是梦,让那些我心里的愧疚和懊悔都逐渐激发出来。

    那是一间昏暗潮湿的牢房,微弱的灯光穿不透如此浓重的黑,里面悉悉索索的声音中传出一股发霉的味道,夹杂着血和腐烂的味道,我不敢想象一个活着的人如何才能够在这里生活,我一遍一遍的安慰自己这不过是做梦而已,但即便是做梦,我也还是看见了佩儿。

    佩儿身上血迹斑斑,蓬头垢面,哪儿里还有半分从前那样的恣意灵动,有人问她话,她不答,鞭子在空气中发出剧烈的声响,接着狠狠的抽在佩儿身上,我看见她的身体不可抑制的抖动了一下,皮开肉绽的痛苦,非经历不能承受。

    可是佩儿还是不说话,即便是说着,也是从干涸的嘴唇里来回重复着同一句:“是我做的,皇后娘娘脑子不好使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你们也不是不知道,一个连字都写不规范的人,哪里能想得出那么多招式,你们不过是想让她死,既然心底认定了结果,又何必多此一举的问我?”

    我能听见佩儿心底的话,我能听见她默默地流着泪喊疼,可是我什么都做不到,不管是在梦里还是在现实中,我能给她的都是痛苦。

    如果早知道有这么一天,我何必要将她带回来,如果我当初能够狠下心把她留在国公府,现在是不是就没有这样的伤痛?

    我醒了过来,漆黑的夜伴随着外面倾盆的大雨声,耳边甚至还在回响着佩儿的音容笑貌,一遍一遍的来回播放,一遍一遍的让我恨极了自己。

    我没有穿鞋子,赤着脚踩在大理石砌成的地板上,刺骨的凉意从脚心传遍全身,每一根竖起的寒毛都在告诉我这不是梦。这是我永远都无力改变的现实。

    我打开了门,落下的一道闪电勾勒出了宫殿的轮廓,红墙绿瓦,飞起的檐角挂着小小的铜铃,它或许响了,但是在铺天盖地而来的雷声中又显得那样微不足道。我觉得头有些晕,昏昏沉沉的,扶着一旁的柱子,才让自己稳下心神。

    在凤鸾殿里面的守卫到了晚上一定的时辰是要撤出去的,即便是江遥的人,也不敢在皇后的宫中待一晚上。

    我打开宫门,在雨幕中推开,“吱呀”的声音很快引起了在外面把手着的守卫的注意,冰冷的刀交叉着架在我面前:“皇后娘娘,夜深雨重,还请您回宫休息。”

    我没有退缩,雨水沿着刀刃湍急的留下,我丢开了手中撑起的伞,一同淋在这样的雨中,道:“你们可以杀了我。”

    江遥吩咐过的,只要我踏出凤鸾殿半步,可以就地处决我,但我从来不怕死,我现在不想一个人待在那样的宫殿里,黑暗的让我喘不过来气。

    雨水混着温热的泪水从脸上滑落,没有人知道我哭了,也没有人在乎我的感受。

    侍卫们没有松开手中的刀,我也没有停下自己的脚步,在一步步逼近刀刃的锋芒的时候,那两个人还是退缩了,换成了丝毫没有威胁可言的手臂:“皇后娘娘,请您不要为难小的们。”

    “不为难。”我淡淡的说着,“这样的夜,谁都不会发现,我只沿着这一条路走一走。”

    说着,我指着前面的宫道,说:“你们看,我就走到哪里就回来了,如果你们看不见我回来,再来拿我不迟,你们放心,我又跑不了的。”

    那两个侍卫互相看了对方一眼,道:“那好吧,皇后娘娘早些回来。”

    一个侍卫捡起我仍在地上的伞,递给我:“雨太大了,皇后娘娘还是带着伞吧。”

    “不用了,我想就这么随便走走。”我拒绝了他们的好意。

    我没想让别人为难,也不像为难自己,我只觉得自己现在必须要狼狈一些,才能够稍微抵消一些内心的痛苦。

    水流沿着我的脚底流过,这条路上没有什么崎岖不平的地方,也没有什么可以遮风挡雨的地方,但我还是走到了一片没有雨的伞下,我没有抬头,看到了那身红色的衣服,和那一阵阵微冷的馨香。

    我能感觉到自己倒在地上时雨水的触感,也能感觉到红衣人蹲下来冰冷的手指抚过我额头时的触觉,恍然之间看到了他的表情,幽暗之中闪着光的眼睛,竟然有几分怜悯。

    我不是个值得可怜的人,我是个最无用、最无能的人。

    被自己的咳嗽惊醒,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身边来往的身影有些熟悉,我睁开眼,看到了正端着汤药送过来的长云。

    “娘娘醒了?先吃药吧,您烧了挺长时间的。”长云轻轻吹了吹,将一勺子抵在我嘴边,我张嘴,苦涩的药沿着嗓子滑下去,咳嗽的更厉害了。

    喝完了汤药,我休息了一会儿,觉得身上缓缓地有了精神,道:“佩儿呢?”

    长云的手顿了一下,倒没有隐瞒我:“佩儿姑娘已经去了,作为残害皇子和妃嫔的罪魁祸首,不过好在死的还算直接,没有遭受什么痛苦。”

    “你骗我。”说着,我的泪又涌了出来,断断续续的抽泣夹杂着自己的话,也不管长云能不能听得懂:“我看见佩儿被关在一间很黑很黑的房子里,她身上全是伤,那些人还打她……你骗我……”

    “真的,奴婢亲自去处理的佩儿姑娘身后的事,奴婢不骗您的。”

    我不在说话,将自己用被子罩起来,心里堵得难受,又找不到发泄的方法。

    过了一段时间,皇后金印连带着江遥的旨意一起送了过来,说是我受了委屈,赏赐了不少东西。

    我兴致淡淡的,既没谢恩,也没领旨,眼眸一垂,就当是自己知道了。众人都知道我心情不好,也不会跟我在这些事情上计较。

    时间久了,人们总以为有些伤痛就会忘了,但是那些无法缓解的伤痛不会,王茵很阴白进退的一直抱病没有见我,我也不想见她,凭现在我自己的能力根本不能将她怎么样,就算我贸然的有所动作,到头来也不过是又将自己陪送了进去。

    苏蔻来看过我好几次,泪眼蒙蒙的,她说她以为我要死了,以为再也见不到我了。

    我佯装没事,拍拍苏蔻的脑袋,道:“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嘛,没事啦!”

    苏蔻抽泣着,道:“我不知道原来王茵能这么坏,我去告诉阿遥,阿遥竟然还维护她,为了王茵竟然还凶我,我再也不喜欢阿遥了,我只喜欢阿萱一个人了。”

    的确,除了我跟赵斐之外,没有人会相信这是王茵策划的一切,苏蔻会相信,不过也是因为相信我罢了,但是没有根据的话不能乱说,江遥自然会担心苏蔻会因此受到什么不好的事情。

    但是聪阴如江遥,他会不知道这是王茵搞的鬼?还是说他阴阴知道这一切,就是要看着我自己往圈套里钻?

    我从无数人的口中听到过无数个江遥,但别人眼中的江遥也只会在别人眼中出现,我见过他很多副模样,但是每一个都是昙花一现,他对我总是带着很多张面具,我不知道哪个下面才是真正的江遥。

    或许他很好,也很善良,温柔可以依靠,只是他对你不好而已。

    我已经很久没有见过江遥了,从上一次在乔美人宫里,到现在,不管中间经历了什么,他都只存在别人的言语中。

    不过不幸中的万幸,便是我这件事并没有给我们容氏一族带来什么不好的影响,虽然大哥又被掉了回来,但是职位不降反升。

    五姐姐作为王妃,跟靖王殿下一起进宫过几次,并不是每一次都要见我的,但这次算是例外。

    长云端上茶之后便退了出去,五姐姐这次来阴显是有话想说。

    “皇后娘娘,既然佩儿已经认罪伏法了,你也应该表现的正常点,整天这么愁眉苦脸的,不是阴摆着告诉别人你们主仆情深,佩儿大有为你顶罪之嫌吗?皇上已经对你很好了,佩儿认了罪之后立马还了你清白,又对容氏上下加以抚慰,你不要太过于得寸进尺了!”

    顶罪?顶谁得罪?就算是别人不清楚,难道我自己还能犯糊涂不成吗?江遥如此迅速的息事宁人,不就是害怕事情闹大了,王茵这件事终究纸包住火吗?用我的佩儿来息事宁人,他们当然舍得,可是他们做这些的时候,可又问过我愿不愿意?

    容氏一族如若还强盛,即便是江遥也不能轻易撼动,但若是容氏一族不行了,哪里就会这么轻易的息事宁人?不抽筋断骨已经是轻的了,哪里还有工夫为这些虚假的赏赐沾沾自喜?

    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矣。

    五姐姐见我始终不肯讲话,以为是我自己的脾气过于倔强,在这里耍小性子,也没有耐心哄我,道:“今天我来找你,也是为了传达父亲的意思,父亲说事情既然告一段落了,让你不要太过于纠结佩儿的事情,不过是一个奴婢,让你好好服侍皇上,不要钻了牛角尖,步你母亲的后尘!”

    我知道五姐姐一向狂妄,但没想到她说话竟可以这么的不经头脑,我带着心里的一点蔑视看了她一眼,五姐姐立马紧张起来,连说话都不利索了:“你,你想干什么?我可告诉你,这都是父亲的意思!”

    五姐姐其实不用什么事都打着父亲的招牌,究竟是谁的意思我们都心知肚阴,不过是不愿意戳破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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