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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言一出,殷开山和刘文静彻底没话说了。

    刚开始的时候,殷开山还以为齐王这番话只是一种托词,或者说是缓兵之计。

    他想出战,但齐王显然胆小怕事,只知道听秦王的话,所以才坚决不出战。

    至于所谓的“时机未到”啊,“平灭薛举之功已是囊中之物”啊,都只不过是故弄玄虚,或者说是一种托词。

    所以殷开山才不甘心地一直追问,所谓的时机到底是指什么。

    到底有没有一个准确的时间?

    如果是托词的话,那么齐王必然不可能给出一个准确的时间。

    只会说“时机未到、耐心等待”之类的话。

    如果齐王真的那么做了,殷开山倒也做不了什么,毕竟此时兵权在齐王手中,他不服,也只能憋着。

    可没想到,齐王竟然还真的给出了一个准确的理由,和一个准确的时间!

    夜观天象,发现薛举的寿命只剩月余?

    而且,已经定好了三十五天之后进攻,还有零有整的?

    这就离了大谱了!

    要知道,军中无戏言,齐王作为军中主帅,虽然是第一次执掌大军,但之前毕竟从晋阳起兵就开始出谋划策,也跟着秦王打了不少硬仗,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

    他应该很清楚这种事情可不能乱说的。

    万一到时候没有应验,对他的威望将会是一个巨大的打击,等秦王回来,他可就得彻底靠边站了。

    即便是有秦王的力保,将士们已经不服他了,觉得他是个满嘴跑火车的江湖骗子,那还怎么搞?

    哪怕你是齐王也不能胡说八道啊。

    那么,万一要是应验了呢?

    那确实无敌了,直接就是神仙在世,但问题是,这么准确的预言也能应验?

    薛举的寿命只剩月余?

    之前薛举曾经率军前来挑战,生龙活虎、活蹦乱跳的。

    正值壮年的他,在没有外力干涉的情况下,要暴死只有一种可能,就是得了急病不治。

    但是得急病不治这种事情,在古人眼中基本上也跟天谴没什么区别了。

    更何况是在两军对垒的关键时期。

    这个论断实现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但不管怎么说,既然齐王已经给出了一个非常明确的时间节点,那么殷开山和刘文静也只能耐心等待了。

    ……

    梁军任由薛举率军不断挑战,始终坚守不出。

    不过这段时间内李鸿运也没闲着,他不断派出殷开山等将领带着骑兵去袭扰薛举的粮道。

    只不过并未取得太好的效果。

    因为此时薛举一方的骑兵数量要优于梁军,而且殷开山的能力显然不如秦王以及后来秦王手下的那群将领,所以并未有太多建树。

    但没关系,李鸿运此举就只是为了做个姿态,决胜的关键本来也不在这里。

    他将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心理战上。

    先是派手下人搜集了许多的丝帛,而后在这些丝帛上全都写上了一行简单的字:辛己日,薛举亡!军心已离散,梁胡郎请降!

    这个勉强算得上是谶言的顺口熘其实没什么文采,但谶言嘛,本来也不需要什么文采,重要的是简单明了、朗朗上口、便于记忆。

    辛己日,就是八月初九。

    古代是用天干地支纪年法,纪年时是六十年一甲子,而纪日也是六十天一循环。

    所以,辛己日不需要考虑是哪一个月的辛己日,近两个月就只有这么一个辛己日,就是八月初九。

    当然了,也可能被误解为下一个周期的辛己日。

    但没关系,因为薛举的死期已经确定了,就是下一个辛己日。所以即便薛举那边的将领们误解了,当这一切真的发生时,给他们带来的震撼也会更加强烈。

    至于“梁胡郎”,这是当时薛举帐下的一名将领。

    按照原定的历史发展,秦王十一月第二次征伐时,薛举已经死了,他的儿子薛仁杲领军。

    双方一直相持了六十多天,薛仁杲的军队粮食吃完了,这个梁胡郎是第一批前来投降的有名有姓的将领。

    由此可见,梁胡郎应该是这些将领之中,本就不太服薛仁杲、并对这场战争持悲观态度的人,而且他的军中地位不算低。

    把他写在谶言上,可以进一步分化、瓦解薛举军中的向心力和士气。

    写完之后,李鸿运派这些将领们率游骑兵偷偷地将这些丝帛缠在箭失上,射入薛举的营地中。

    只是少量地射肯定没什么太好的效果,传播不开。

    所以这一个月的时间里,李鸿运逮到机会就让人去射箭,从各个方位、各个角度射箭,确保这个消息能够快速地在薛举营中传开。

    ……

    薛举营中。

    “梁军到底在搞什么名堂!

    “如此装神弄鬼的把戏,难道真的以为能乱我军心吗?真是笑话!”

    薛举拿着手中写着谶言的布帛,有些哭笑不得。

    这实在是太荒诞了,在他行军打仗的数十年间,还从未见过这么离谱的事情。

    竟然精准地预测到了自己的死期?而且还具体到了天?

    哪有这样搞谶言的!

    历史上的谶言往往是一个非常模湖的概念,从不会讲明具体的时间,因为一旦时间对不上,这谶言就是假的,那还有什么意义呢?

    最近的一个辛己日就是下个月的初九,这根本不可能。

    因为薛举现在还活蹦乱跳的,状态好得很。

    可如果不是下一个辛己日,那这谶言就完全没有任何效力了。

    你可以嘴硬说,谶言里预言的是十年后的某个辛己日,但那对现在的战场还有任何的帮助吗?

    太子薛仁杲在一旁说道:“父皇,依儿臣看来,梁军中除了秦王对我们有些威胁之外,其他人都不足为虑!

    “那殷开山、刘文静,不过是仗着打了几个无名之辈才在梁军中有了地位,若是他们出战,儿臣有信心一战击溃之,将他们全部生擒!

    “不过儿臣确实没想到,秦王竟然如此湖涂,任人唯亲,没有将兵权交给殷开山、刘文静,反而交给了他只有十五岁的幼弟齐王!

    “若是殷开山、刘文静领兵,坚守不出,我军倒还有些棘手。

    “可若是这幼小的齐王,我军必胜无疑!

    “这小孩把戏,多半也是那个齐王搞出来的,想要用这种幼稚的办法乱我军心?只能说,他的才能和秦王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此时薛举军中,对秦王还是非常忌惮的。

    因为浅水原之战并非他们跟秦王第一次交手,去年时薛举就曾经派薛仁杲帅十万大军趁着梁军攻取长安的时机前去攻打扶风,而秦王则领兵讨伐,结果将薛仁杲打得大败,被梁军一直追到陇坻。

    薛举从陇坻逃走,甚至还问属下说:“古时有投降的天子吗?”

    虽然经过谋士的劝说薛举立刻打消了这个主意,也给自己找了台阶下,但由此也可以看出薛举对秦王的畏惧。

    现在秦王生病,在他们看来当然是大破梁军的天赐良机。

    如此幼稚的心理战,倒是还不足以让他们的士气产生问题。

    “不过……父皇,那谶言中所说的梁胡郎……”薛仁杲欲言又止。

    此事,不好明说。

    作为太子,薛仁杲很清楚,梁胡郎其实并不是特别服他。

    万一薛举有个三长两短,他继位是没问题的,但能不能压得住这些将领,那就说不准了。

    薛举瞪了他一眼:“你待如何?

    “这不过是那齐王小儿的挑拨离间之计,难不成你要仅仅因为一句敌人放出的谣言,便与自家将领心生嫌隙吗?”

    薛仁杲赶忙说道:“儿臣不敢。”

    薛举挥了挥手:“此事无需再言,继续到梁军营外挑衅,逼他们出战!”

    薛仁杲领命:“是,父皇!”

    而此时,梁胡郎却在军帐中坐卧不安。

    “梁军好狠的毒计!怎可如此诬陷于我!”

    梁胡郎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这齐王写个谶言,还指名点姓地把自己给带上了。

    是,他在薛举军中确实是比较不服太子薛仁杲的将领之一,但薛举这不是还没死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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