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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冯德贵边说,边跳着拔了拔布鞋的鞋跟,一边匆匆忙忙地系扣子,一边冲向屋外。

    冯德贵走到外面,顺着苟二的破锣声一路追赶过去,终于追上了苟顺:“你他妈的给我站住。”

    冯德贵毕竟已经上了年纪,追了这几百米就已经气喘吁吁了。

    “冯……冯爷,是……是您啊,您……您……怎么来了?”苟顺惊诧地望着冯德贵。

    “我问你,怎么是你来敲锣吆喝,那秦守仁呢?他怎么没来?”

    “他说……他……他昨天……发烧了,没……没力气敲锣……吆喝,让……让我……替……替他干。”

    “这活是你能干的吗?你一句囫囵话都说不全,还非要在全村老老少少跟前丢人现眼。要是让少佐知道了,说你故意恶作剧,说不定又是两个大嘴巴。”

    “这……这……这能……能……怪我……吗?我……又……又不……不是故意……结巴的。”苟顺满脸的委屈,他想在日本人面前露露脸的,让少佐夸他忠心勤勉,没想到在秦守仁那儿碰了一鼻子灰,现在碰到冯德贵,又是一通训斥,横竖是不招人待见:“我……我从……我娘胎……里出来……就这样……了,都三十……三十多年了,我……我也……想……想改,可改……改不了,我也很……很痛苦,你……你知道吗,冯……冯爷。”

    “好了好了,别说了,我听了费劲,你把那面锣给我,与其听你吆喝,还不如我自个儿去吆喝呢,这事,跟秦老大没完。他尥蹶子不干,让你满大街出丑,这事要是让皇军知道了,可不是小事。他这是对皇军的命令消极怠工。”

    冯德贵从苟顺手里接过铜锣,一看,中间破了一块,更是糟心:“你瞧瞧,这人破,声破,锣还破,真是破到家了。”

    苟顺摸了摸后脑勺,满脸尴尬:“我……我……不小心……摔……摔破的。”

    “好了好了,哪儿凉快你上哪儿歇着去吧。”冯德贵不耐烦地朝苟顺挥了挥手,随后亲自敲起破锣,大声吆喝起来:“众乡亲们,今天皇军要给大家上演一出好戏,大家都快起来,到校场集合,观看行刑,一个都不能少,全部去校场……”

    过了大约一个时辰之后,校场里人头攒动,大家携儿带女,拖家带口地朝校场集中。

    “这日本人真不是东西,杀个人还得让我们全部到场来看,别说是孩子了,就算是大人见了,得多吓人呢,这些个伤天害理的东西。”一个少妇怀抱着三四岁的孩子,轻声地对身旁的大婶说。

    “可不是,我这老寒腿都没法挪步了,还逼着我一瘸一拐地走过来看他们杀人,这些杀千刀的。”身旁的这位大婶咬牙切齿地嘟哝着。

    “今天不知道要站到几时,我这两天腰疼病又犯了,真是站不住。”一位七十多岁的老翁在一旁唉声叹气:“唉,这些东洋鬼子,不死绝了,这日子不会太平啊。”

    “你们知道今天他们要处决谁吗?”一位长得很是魁梧的黑大个问身旁的老伯。

    “草上飞。唉……又一个英雄好汉要遭难了。”老伯唉声叹气。

    “草上飞?这是何人啊?”黑大个眨巴着眼睛望着老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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