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菀知道他心底里的那种脆弱，他父亲突然离世的时候，他也是绝望的，更何况顾历城他是亲眼看着他的母亲死在他眼前。
林菀想安慰他，可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就在他恍惚的时候，顾历城继续开口讲述着：“我妈他们没使很大的力气，她是想趁着慌乱的时候，然后把他就出来，然后我们也不用去公司，我从来不知道我妈她还有这么聪明的时候。”
没有使很大力气，那怎么还会…死掉。林菀想问，可她知道即使她不开口，顾历城也会讲述出来的。
果不其然，顾历城微顿了一下，便继续目视前方，款款道来。
“这些话都说我妈还有意识，在我们去路上的时候她跟我说的。可太巧了，一切都太巧了，上一秒我妈她还生龙活虎的跟我讲话，下一秒她就瘫软了，像是睡着了一样。”
讲到这里，顾历城竟有一些哽咽，但始终没落下泪来。
不知道他是在故作坚强，强忍着泪水，还是已经悲伤道连哭都哭不出来了。
看到这里，林菀的心仿佛跟他连接到了一起，透过他那幽深的瞳孔，感受到了那撕心裂肺的痛楚。
在去医院的路上，也就是说他的母亲是死在他的怀里。
亲眼看着至亲在怀中是什么滋味，林菀不知道。但她知道至亲离世时的心痛和无助。
林菀不假思索的上前紧紧地环住他。
她的父亲离世的时候，是顾历城陪在她的身边，才让她的心里有了慰藉，那痛苦的日子才不至于那么难熬。
现在轮到她来陪伴他了。
“别讲了，历城。”
不觉间，连她自己都没想到她这一开口，声音竟然如此沙哑。
她知道她太爱他了，爱到能清楚的感受到他的痛处，如同感同身受。”
“菀菀，你是我的妻子，我的母亲也是你的母亲，你应该知道她是怎样离世的。虽然我妈她在世的时候处处针对你，但现在她不在了，我代替她跟你道歉，希望你不要再记恨她。”
是，萧雅琴在世的时候，顾历城很讨厌她，觉得她处处针对林菀，却从来没有真正做到一个母亲的责任。
他也一度认为，如果有一天萧雅琴真的去世了，他可能一点都不会伤心。
但是他错了，很少出错的他，在这一次错的一塌糊涂。
他不止伤心，而且还心如刀绞般的痛楚。
那是他的母亲，生他养他的母亲，再不好也是他母亲。
林菀猛的摇着头，一字一顿的说着：“历城，我从来没有恨过你母亲。”
她的这句话是发自内心的，她对于萧雅琴真的算不上是恨，顶多是讨厌。
“那就好，那就好。”
顾历城点着头，接连重复了两遍，紧接着沉寂片刻，继续讲述着。
“送进抢救室的时候，我妈已经没有呼吸了，医生说已经没有抢救的必要了，可是我不信，我不信她就这样突然离开我了。”
趴在顾历城胸口上的林菀能听到他语气激动的同时，心脏猛烈的跳动。
她想，或许那不是跳动而是抽搐吧，痛苦的抽搐。
所以她环住顾历城的手更加用力了几分，像是在告诉他，她一直陪在他身边，他始终有她。
“最后在我一再坚持下，医生还是给我妈做了抢救，半个小时之后，医生告诉我，我妈走了。我不信，明明就轻轻撞了一下，流了一点血，怎么就能去世呢？
“我问他们为什么，他们告诉我我妈的头部里有一个血管瘤，是一种恶性肿瘤，没办法摘除，但只要不破裂，人就没事。可我不知道，我妈她也不知道，没想到这么一撞，导致血管瘤破裂。”
顾历城的声音逐渐的暗沉了下来。
故事讲完了，他也必须接受萧雅琴已经离世的事实了。
“历城，人总有一死，我们总有一天要经历生离死别。你要往好处想，你要想你妈妈她至少没像那些癌症患者一样遭那么多罪，每天插满管子，最后还会痛苦离世。你妈妈她是死在你的怀里，上一秒还跟你在交谈，她是快乐的。”
这些话不是林菀有感而发，而是一直藏在她心里的他父亲去世的那一天，他就是这样安慰自己的。
人固有一死，能以最小痛苦的方式死去就是幸福。
她也希望等她老掉的那一天，不要被病魔缠身，一点点耗去所有的精气死去，而是痛痛快快的了结此生。
“可是菀菀，是我害了她，我是平时对她关心多一点，带她多去检查检查，或许就不会这样，她知道了她脑袋里有肿瘤，或许她就不会想到撞墙来保公司这种办法。”
说到这里顾历城不由得苦笑了一下，接着喃喃道：“公司算什么？跟她的命比起来算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