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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出房间发现,舒念一直站在走廊上,来回踱着步,神情焦急,见他出来,慌忙上前,眼里一派殷切,却没能发出声来。

            “死不了。”唐立群快速简洁说道:“都是皮外伤,虽然比较重,好在并未伤及五脏六腑,也没有伤及筋骨,人不会死,也不会残,但要好好休养,此次元气大伤,切不可大意,以免留下病根。”

            舒念终是一口气提着可以松下来,垂下头去,复又抬起,极轻极轻地说了句:“多谢你了,多谢,多谢。”

            唐立群望着她,目光深深,在舒念又看过来的时候,扭开,掩下五味杂陈的情绪,轻声提醒道:“他这两天会发烧,但都是正常情况,不必过分忧虑,我开一个方子……”

            想了想,又道:“算了,这个时间点你们也没地去抓药,我回去配好了再送过来吧。”

            舒念点头再次道谢:“谢谢你,小唐,这两次若是没有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多谢你,他日你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万死不辞。”

            她说得郑重,唐立群听了却心思不是滋味,他假作咳嗽一声,道:“好,我记下了。”

            舒念露出笑意,唐立群心中感慨,故作轻松状打趣她:“你还是笑起来好看,愁眉苦脸不适合你。”

            舒念抬手摸摸脸,又笑了下。

            唐立群再次看了她一眼,撇开头:“那我先去抓药了。”

            舒念忙点头,转身后,他停下来,又回过头来,神色变得凝重:“他算是伤兵,现在政府到处在张榜找人,你……且小心些吧。”

            舒念明白他的顾虑,便道:“他现在即便回去,也是没有任何作战能力的废人一个,现在留下不过是为了活命养伤,并不是逃兵,放心,此事我绝不牵累于你。”

            唐立群有些急了:“医家仁心,原本就是以救人为天命,我岂是贪生怕被连累之徒,我这样说,是想提醒你!”

            舒念也急急解释道:“我并无此意,若你是胆小怕事之辈,我又怎会将一家人和他的性命相托于你?我只是想所,你是我的恩人,我绝不会连累你。”

            唐立群望着她,似乎想要说些什么,最终还是没有开口,转身离去。

            不久,连伟从房内走出来,手里端着满是血水的铜盆。

            舒念问道:“抱琴和扬琴呢?怎么这个房子里一个人都没有?”

            连声轻声回答道:“司令当时离开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殉国的准备,他说,这里不一定还能回得来,留下丫鬟也是徒劳,又怕汪小婉会借机收拾她们,就给了钱,遣散她们回老家去了。”

            舒念念及他临走时同自己的道别之语,心中大痛,略略镇定下神思,才又问:“怎么没有去找他以前用的医生?”

            连伟略低下头:“医生不在,说是出诊了,得明日才能回来,司令等不了。”

            舒念点点头,无奈叹了口气,又问:“那为何不去找汪小婉?她在青城的实力不容小觑,找她总比找我有办法。”

            连伟露出嘲讽的神色:“她同司令原本就是图利,前几天我想了解一下现下情况,连着买了好几天的报纸,就看到她跟美国一个商人的合照,说是什么要联合做善事,哼,那个人就是司令介绍她认识的,她倒是爬得快,这么快就挤进去了!”

            舒念沉默着,不知作何评价得好,又听得连伟愤愤说道:“当初她死活不同意让司令去前线,一看留不住司令,转头就开始为自己留退路,现在我们人都打没了,手上无权无兵,她也不是共苦之人,到处都在征兵,寻伤病老兵,她不借机把我们供出去换赏钱就不错了,还指望她能救人?”

            舒念听着,越发觉得疑惑,于是问道:“不对,就算汪小婉又同别人走得近,也不见得就是男女之事,何况,照情理来说,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她始终还是江潮生的未婚妻,你们向她寻求帮助于情于理都说得过去,你因何判定她不值得信任?怎的就认为她背叛了江潮生,还会害他?你哪里来这么大的戒心,不肯去寻她?”

            连伟被她问得愣了下,正要解释,舒念紧接着追问:“莫非是江潮生自己说的?”

            连伟摇摇头,一边说着:“这些内幕我是不太清楚,除了袁队长,司令也不会同旁人说的,但我向来知道,司令不信任汪小婉,同她也不是真心实意,这次出了事,司令清醒前最后的一句话就是,回青城找你。”

            舒念望了他一眼:“可你也信不过我,不然不会第一时间先去找的那个医生。”

            连伟被她盯着看,低下头去,手指抠着铜盆沿儿,有些不好意思道:“我心想,先去找医生救过司令再去见你也不迟,倒不是信不过的意思。”

            舒念也无意同他计较,只道:“赶紧去把水倒了吧,也收拾下自己。”

            连伟这才离去。

            舒念进去,屋子里仍旧一股血腥味,但天寒地冻,这里又没有生火,绝对不能开窗。

            江潮生已经被唐立群收拾得干净整齐,只是身上渗出纱布的红色血液,还是刺得她眼窝一疼一疼的。

            又从隔壁房间找出一床被子给他盖上,舒念才在床边坐下,望着江潮生苍白清瘦的面庞,心里止不住的难过。

            才短短几月未见,江潮生瘦了这么多,这么躺着,人也没了生气,唇色青白,不停地打着哆嗦。

            舒念来不及多去想那些思念之情,担忧地去摸了摸他的额头,烫得吓人,复又去摸他的手,一派冰凉,舒念心中暗叫不好,环顾四周,盘算着该如何换个地方,换去哪里。

            他现在发烧,若是护理不当,再着了凉,只怕会加重病症。

            恰好此时连伟进来,舒念起身问道:“袁队长呢?怎么没有跟你们一起回来?”

            连伟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他低下头,满目沉痛:“队长为了救司令,给他挡下了子弹,已经殉国了。”

            舒念只道觉得哪里不对劲,但着急忙慌之下也没想到,如今想要找人照顾江潮生,才记起,袁少文向来不离左右,此次,却没见到他的踪影,却不曾想,竟然是这种原因。

            她眼眶一阵发热,心中难过万分,只能轻微点着头:“希望他脱离人间苦痛,此时身在乐园,安息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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