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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春伊始,便连着下了三天的雪。然而,再寒冷的天气也挡不住陈府火热的人气。

            陈府门前日日迎来送往,宝马雕车,络绎不绝。有些职级较低的官员,为了送上一份贺贴,都要在门外候上好一会儿。

            “今年怎么人这么多?我看着好像还有兵部的人。他们不去顾府,跑来这里做什么?”门口排队的人中,一个穿着锦缎袄子的青年,头戴一顶黑红相间的风帽,在冷风中袖着手仍旧冻得丝丝哈哈,不禁跟身边的同僚抱怨了起来。

            “你不知道?”他身边一副富贵打扮的年轻人凑近他耳边,压低声音道,“顾阁老要失势了。”

            “你是说礼部的事?”

            “不止是礼部。听说,这陈府以后就是国丈府了。”

            “你是说?”

            “可不嘛。听说年前皇帝私访陈府,看中了陈府大小姐的画,夸她的才情冠绝古今,一下子这桩亲事就成了。”

            “呵,依我看,皇帝看中的未必是陈府小姐的书画才情,而是首辅大人的治国才能。”

            “管他看中的是什么呢,反正这事最近整个盛京城中传得沸沸扬扬的,估计是八九不离十了。”

            “那顾阁老那边呢?没有动静?”

            “怎么可能没有动静,肯定早就坐不住了。看着吧,年后两边肯定斗得更厉害了。”

            ……

            市井流言虽然夸张,但也绝不是空穴来风。

            事实上,初五开朝没几天,叶倾怀的案头早就堆了好几本参奏陈远思的折子。几本折子角度不一,思路清奇,其中有一本甚至详细罗列了陈府嫡系子孙的男女比例,以此指出陈府阴盛阳衰,有不易生男之相。

            叶倾怀第一次对内阁替她批折子这件事生出了感激之情。不知道内阁平时还要看多少比这还离谱的奏折。

            和这些参奏陈远思的折子一起送上来的,还有刑部的案卷。

            刑部这次雷厉风行,短短一个月,就把科考泄题案审结了。

            礼部上下共八人涉案,主犯史太平以及一众从犯流放的流放,革职的革职。

            有意思的是,叶倾怀在从犯的名单里,又看到了王立松的名字。并且在他的处罚里同样写着流放雷州煤窑服苦役,和三司会审的结果是一样的。

            不同的是,这一次是刑部办的案子,不需要叶倾怀的御笔亲批,就可以下令执行。

            也就是说,纵然叶倾怀至今还拖着三司会审的公文没有加盖玺印发告出去,这次王立松也要被流放了。

            且不说王立松能不能活着走到雷州,就算他能活着到了雷州,以他六十多岁的高龄,恐怕还没挖几天煤,人就要先没了。

            之前叶倾怀提过两次要去天牢巡视,却都被朝臣据理力争地劝退了。

            看得出来,这个王立松,确实是非劫狱不能接触得到了。

            叶倾怀于是开始思考怎么从宋哲入手。

            正在她苦思冥想之际,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了。

            李文清还朝了。

            在“病”了一个多月后,李文清又出现在了朝堂上。

            他瘦了许多,三十出头的年纪,看起来竟像年近半百的人。

            整个早朝,他一句话也没有说,就像太和殿里的一件静物一般,在那里一动不动地杵了半个时辰。

            下了朝,叶倾怀让李保全寻了个由头,把他喊到了亲贤殿面圣。

            见到叶倾怀,李文清木讷地行了个礼,便又像是根木头一样杵在那里了。

            “李卿,你这病养了一月有余,怎么今日朕瞧着你形容更憔悴了,病当真好了?”见他不开口,叶倾怀先热络地客套了起来。

            不想李文清仍是不言不语,他垂眼看着地面,目光涣散,眼中是死灰一般的沉寂。

            叶倾怀对身边的李保全使了个眼色,李保全立即会意,带着侍候的人下去了,临走前将殿门结结实实地关上了。

            “李卿,此间无人,你有什么尽可以说出来,朕给你做主。”叶倾怀神色郑重道。

            熟料,她此话一出,李文清突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他重重叩首在地,道:“求陛下赐臣一死。”

            这是什么情况?

            叶倾怀一怔,蹙眉问道:“李卿何出此言?”

            李文清又不说话了,他跪在地上,瘦弱的身形像是一截枯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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