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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倾怀回到景寿宫的时候,周守一和几个太监正在寝宫门口商量争论着什么。

            见到叶倾怀和李保全,几人立时停下了争论。

            “出什么事了?”叶倾怀问道。

            “陛下,他们要把病人抬走。”周守一第一个上前跟叶倾怀告状,转身又对景寿宫里的掌事太监道,“你们要抬我不拦着,但人要是没了,可别算在我太医院头上。”

            周守一态度坚决。宫里人都知道他深受皇帝信赖,掌事太监立即跪了下来,对着叶倾怀和李保全各磕了一个头道:“陛下明鉴,李公公明鉴,奴才毕竟是景寿宫中的管事,这龙床上满是血污,总得要清理打扫了,才能让陛下落榻哪。西厢房那边奴才已经让人收拾妥当了,绝不会委屈了陆先生。”

            叶倾怀听明白了情况。

            今日太医院伤员多,叶倾怀径直让秦阳驾车回了景寿宫,一回来她便让秦阳把陆宴尘搁在了龙床上。后来太医也是在龙床上给他治的伤,这才惹出了眼下的问题。

            “委屈?”周守一的胡子又翘了起来,道,“他现在是吊着一口气活着,在乎的可不是委屈不委屈。你们这一搬动,别把他这一口气给搬没了。”

            他说得严重,陆宴尘的性命在他的言语间一会儿有一会儿无,听得叶倾怀的血压也跟着倏忽上下。

            “朕去看看。”叶倾怀铁青着脸进了寝殿。

            因是仲春,紫檀木雕的龙床上还铺着几层厚厚的棉褥,上面盖着一层红色镶边的明黄单子。床很宽大,里面整整齐齐叠放着两床龙衾。

            陆宴尘正平躺在龙床的外侧。

            叶倾怀绕过屏风,甫一看到他,便惊得呼吸一窒。

            她放慢了脚步,缓缓走到床边,像是怕吵扰了他。

            陆宴尘上半身的衣服已被尽数除去,胸前厚厚地涂满了粘稠的黄白色膏药,膏药的边缘露出了狰狞的伤口边缘,几乎看不到一寸裸露的肌肤。只有垂在身侧的手臂上涂的药少一些,隐约能看到精壮的肌肉勾勒出的笔直线条。

            在他身下,明黄色的床褥上,沿着他的身体边缘往外晕开了一大片浅红色的血色,似乎已经凝固了。

            他的胸口随着呼吸缓缓地起伏着,每一次呼吸都让他疼得在昏迷中也轻蹙眉头。

            只是这样看着他,叶倾怀也能感觉到疼。

            “糟了,”跟进来的周守一绕过了叶倾怀,快步走到床边,伸出手背轻轻搁在他额头上,道,“还是发热了。”

            他神色凝重,看得出来情况并不乐观。

            “药煎好了吗?”周守一回头高声对门外问道。

            “大人,还需半刻时间。”外面传来一个年轻医员的答话。

            周守一看了一眼叶倾怀,严肃道:“陛下还是回避一下吧。”

            叶倾怀知道周守一的习性,她此刻留在这里只会让周守一分心。于是她点了点头,最后看了一眼龙床上的陆宴尘,有些失魂落魄地走出了屏风。

            她虽听说过大景的私刑之残酷,但终归只是听说。今日亲眼所见,才明白究竟是有多残酷。

            秦宝珠与陆宴尘二人皆是因她而受刑。她是皇帝,敌人不能动她,便拿她身边的人开刀。

            这还只是一场小小的宫变。一场算不上输也谈不上赢的宫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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