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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川看着项逢的样子,无奈地勾起了唇角,一年了,多少人都变了。桑子变了,开始会看别人的眼色了;自己变了,开始会让步了;项逢也变了,开始会隐忍了,但是一提起祝留还是这副野兽护食的样子。

            陆川其实今天之所以会出现在延熹附近,是因为陆家的长辈想让他多积累一些公司管理方面的经验,于是建议他回国接手一家并未受到波及的分公司。

            今天是陆川回国的第二十天,他从财务报表和策划案里挣扎出来,感觉再看下去就要疯了。开车出来散散心,发现最让他感到平静的还是延熹,篮球场,教学楼,还有校门口各式各样的小吃店。

            在新西兰的这段时间,他会有一种错位感,好像丢掉了很多东西。看着维多利亚山,他总觉得恍惚,毛利人称维多利亚山为matai-rangi,意为“仰望天空”,可这不是他的天空。他的天空也不大,就是篮球场上抬起头可以望到的那一块儿,热情而清澈。

            新西兰惠灵顿当地的球队没有他特别喜欢的,不过他还是会时不时地买好啤酒去看几场,然后想着延熹大学的篮球社现在会是什么样子。

            这就是陆川一年多的生活,此刻看着项逢想起祝留时护食的表情,他突然感觉好像回到了两年多之前的时候,好像一切还都没变。

            陆川拍了拍项逢的肩膀,没再说话。

            晚上十点祝留回到家的时候,看着新换了垃圾袋的垃圾桶知道项逢回来过了。

            没有人,除了她之外一个人都没有。祝留无力地坐在地上,手边是那个空空如也的垃圾桶。她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是自己还不够好吗?可是明明她每天都这么努力啊。

            一种浓烈到近乎自暴自弃的情绪笼罩了祝留,她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她跟项逢之间的关系就跟蝴蝶效应一样。她感觉身体没什么力气,就是说不出的疲乏难受,喃喃地说:“难道我已经让你这么厌烦了吗?连见到我都不愿意吗?”

            温馨的装饰灯映出祝留的影子,她突然感觉自己孤单的像鬼一样。

            十天后,项逢跟程湛实在没有办法了,决定申请公司破产,这已经是现在最好的办法了。

            做出这个决定的晚上,项逢和程湛两个人面对面坐了很久。

            项逢本来以为那么多年在街头见惯了三教九流、人情冷暖,除了祝留已经没有什么能触动他的心念。可是此刻当确定要卖掉自己这么多个日日夜夜辛苦创建的公司时,他心里是真的难受,说不出的难受。

            程湛没有说话,精致的眉眼间没有了平时那种勾人的凌厉感,此刻他就像一个一无所有的二十出头的男孩子一样随意地坐在椅子上,头深深地垂着,耳钉的光泽仿佛都黯淡了几分。

            室内空调的冷气开得格外的大,项逢感觉创业之初自己心里的一腔热血全都凉透了,前所未有的挫败感笼罩了他。很多东西想想是一回事,提起是一回事,等到真的去做就是又一回事了。

            现在的他没有了之前教训那个客户时的气势,说白了他和程湛此刻的心情和卖孩子差不多。

            一片寂静的办公室里响起了铃声,是杜悦打过来的,“我听说今天程湛之前一个客户给打了。”

            项逢看了程湛一眼说:“我打的。”

            “你以为我傻吗?人家连监控都有,二级伤残的鉴定证书都递过来了!就差法院送传票了!”

            项逢捏了捏眉心,“你冷静一点。”

            杜悦的声音近乎是在咆哮,尖锐地无法比拟,“你让我怎么冷静?你告诉我你让我怎么冷静!我跟你们这种小公司合作,不盈利也就算了,居然还要吃官司!”

            如果是平时项逢要么摔了电话,要么骂回去,可是此刻他真是没有一点力气吵架了。

            安静的空间里,电话的隔音效果极差,项逢看到程湛涨红的脸心里很不忍,“你听我说,我们正在准备申请破产,会把你的损失降到最低。至于那位客户,我会单独和他联系,他不会再打扰你。”

            说完这番话,项逢就挂断了电话。

            他走到程湛面前,拍了拍他的背,“我们会有回来的一天。”程湛没有抬起头,项逢垂落的手却感觉到了一点湿意。

            屋子里没有开灯,项逢突然觉得庆幸,他们都没看到彼此最落魄的样子。对于一个男人而言,这种时刻是不能被任何人看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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