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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川说:“我自回来后拜访过几位早年和我家常往来的叔叔伯伯。”

            项逢问:“他们怎么说?”

            陆川哼了一声,就是这一声还真像大学时那个一门心思经营着篮球社的男孩儿,“他们有的一见我上门,担心是来求他们注资或者出面办什么事儿,差点儿直接把我关门外边。”

            项逢说:“那次赵正言带着记者一闹,全延城都知道他跟陆家不对付,谁愿意惹上这事。”世事如此,人情如此,项逢不觉得奇怪。

            陆桑子皱着眉,手指攥得紧紧的,“那些老东西哪个没受过爸爸恩惠,如今爸爸落难,他们倒是摘得干净!”

            这恩惠不恩惠的可不好说,项逢心里这般想着,面上却是沉思的样子。

            陆川说:“但也有个有——”他本想说有良心的,但觉得怪怪的,改了口:“有肯讲些事儿的,就是跟咱家来往不多。”

            陆桑子问:“谁啊?”

            “许鹏。”

            陆桑子一愣,项逢瞥了她一眼,这是个名单上没有的名字。但陆桑子眼神里的惊讶不似装出来的。

            “他?他不是早就跟咱家断了关系吗?”陆桑子问道。

            陆川说:“我最后才去的他那儿,他说他自从咱爸入狱后就一直盯着赵正言,但是赵正言这些年没什么大动作,不过近来有件事他觉得很可疑。”

            “什么事?”项逢放下酒杯问道。

            “焕颜跟tizano有个合作项目。”这话一出项逢没品出什么味儿。

            倒是陆桑子惊讶了,“什么?”

            项逢问:“怎么?”

            “早年在延城珠宝圈tizano稳坐龙头,焕颜只能算老二。可这些年因为——”陆桑子说到这里停了下,看了项逢一眼。

            这其中缘故项逢还是知道的,他的眼神柔和了几分。

            陆桑子敛下眼里的黯淡继续说:“因为留留,延城珠宝圈的局势发生了转变,焕颜已经力压tizano,平时两家几乎没什么交集。”

            虽然这些年陆桑子不怎么出门,但毕竟是女孩子,对珠宝时尚终归是更敏感些。

            陆川说:“所以许鹏说这个合作可能不是双方愿意的,有别人想搅浑这潭水。”

            陆桑子点了点头,而后皱了皱眉,“这一点风声都没有啊。”

            陆川说:“两家都没开始宣传,许鹏说他们是特意捂着的,怕被有心人拿来做文章。”

            项逢问:“这人是谁?可信吗?”

            “他曾经是我爸的表妹夫,可不可信不好说,但现在所有人都忌惮着赵正言,他肯讲这些应该是友非敌。”陆川道。

            “曾经?”

            陆川好像有些难以启齿,摸了摸后脖子。

            陆桑子接过这话说:“他贪污公司的钱被告发了,爸爸把他辞了。他原本就在外面花天酒地,这之后更加不顾忌了,直接把老婆气死了,我们家也跟他断了关系。”

            说罢陆桑子看了陆川一眼,“哥,早些年没少听那些叔叔伯伯说他的坏话,他们说他就是个市井无赖,之所以娶妻就是为了傍上咱们家。”陆桑子说这话的时候,头昂得高高的,声音也大了几分,倒有了几些当年的样子。

            陆川说:“我见他也觉得他没什么涵养,但他说得很笃定不像造假。”

            听到这里,项逢对这个许鹏的好奇心彻底被勾起来了。从吴俊风谨小慎微的样子来看,他怎么也想象不到陆宽托付的另一个人是陆家兄妹二人描述的样子。

            这种好奇与疑惑持续到了项逢亲眼见到许鹏。

            一见到许鹏,项逢就明白陆宽为什么选他盯着赵正言了。

            这世上有的人高高在上,关系密切的只有几位。有的人入世乐善好施,落难能帮上一把的朋友一堆。还有的人,见风使舵,奔走钻营,但懂得遮掩,会装,也能挣得一二分情谊。

            容易被忽视的是还有最后一种人,做人毫无底线,又丝毫不遮掩,人人都知道他不是东西。看不起他,不拿他当回事儿。

            但恰恰是这种人最容易被忽视,谁都不会对他心存忌惮。

            坦言讲,许鹏长得很俊朗,尽管已经四十有五,光凭那张脸依然可以让姑娘多看几眼。可这人一开口,一动作,几斤几两就露出来了。

            但就算是条狗,这也是一条有敏锐嗅觉的狗。

            许鹏一见项逢,还没等项逢开口,就把开门时的不耐烦压下去了,一脸的殷勤。

            进了屋里,项逢没开口,许鹏也没问,只是拿着屋里的好酒好菜招待他。

            “你不问我来做什么吗?”

            “您一看就是贵人,在乎的自然也不是普通人的事儿,这延城能值得您特意跑一趟的,怕是不多。”许鹏这些奉承话说得可不真心,他一见项逢就能感觉到这人身上隐隐约约的肃杀气,这人一站一坐、一举一动都是可攻可守的姿势。

            许鹏想如果这人下一秒掏出枪抵在他脑门上,他一点都不会意外。

            项逢见他来虚的,也陪他推诿一番,刚好想看看这人的斤两,“不不不,我看你这屋子不错,装潢还挺气派的。”

            这屋子面积不小,但里面乌烟瘴气的,墙都被烟油熏得失了原本的颜色了。许鹏心里清楚,当下就接茬说:“哪里啊,不瞒您说我这是没钱翻修啊。”

            “哦?诓我!”酒杯一放,眼神一沉,声音一重,若是换了别人早就吓得冷汗直流了,但许鹏还那副样子。

            其实这时许鹏心里也在打鼓,但他知道这人要是想杀他,十个他也不够对付的。但项逢突然笑出了声来,“肯定有老板赏识你啊。”

            这话一出,许鹏当即就把此人的来意猜了个七七八八。

            许鹏心里明镜似的眼下这形势,继续扯下去对他没有半点好处。灌了一杯酒说:“实话实说,的确是有老板信任我。”

            说这话时,许鹏拿眼斜瞥着项逢,见项逢面上一点变化都没有。

            许鹏转了转眼珠继续说:“我这家里就我一个,也没什么营生,手头不宽裕,老板没少关照我。”

            这话项逢听得多了,来见许鹏之前他特意嘱咐程湛备好现钞。对于这种人,现钞比什么都实在。

            两万块拍在台面上,许鹏眼睛亮了,面上沾了些喜色,但他得知道这是敌是友啊,他可不想被利用干净了然后被灭了。“您这是什么意思啊?”

            “我是陆川的朋友,他让我来见见你,陆家现在的情况你最清楚了。”

            “啊,这样啊,这不之前看报纸知道我那大舅子晕倒了吗,现在陆家的情况我也叫不准啊。”

            这一番话让项逢明白了陆宽为什么会用许鹏,这个人看似处处都是破绽,却处处都不露破绽。他爱钱,却能看着这票子跟自己打太极,只为了确定自己的意思。

            这个人奸猾好利,却也谨慎镇静。

            项逢说:“这晕倒可是被赵正言活活气晕过去的。”这话一表,阵营已明。

            但许鹏还是不放心,“早年我在陆氏那会儿,赵总和陆总关系不错呢。”

            项逢声音里带着冷意,故意吓他,“怎么你这是两头都想讨好啊,要不要我把你扔到赵正言那儿去啊。”

            许鹏这才安下心来,实实在在地回答起项逢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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