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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家的一顶四人轿撵将我送进了赵将军府中。那周凤海还算是细心,不仅送来了周三小姐需要的衣服首饰和数目不小的银钱,捎带着还送来几张将军府中人的画像及介绍,以免我出了岔头暴露的身份。

            话说这个周三小姐早年嫁给了北方一商人,几年未归。见过她的人不多,如今我装作是她,只要谨慎些,应该不至于暴露身份。但将军府毕竟也是大户人家,人多嘴杂,我还是得提起十几万分的小心来,以免给自己和碧儿惹上什么不必要的麻烦。

            轿撵落地,一个管家模样的人将我带去前厅。进门只见厅堂主位上坐着一个衣着十分华贵的妇人,凭着画像上的记忆,我认出此人正是现下将军府的掌事,二夫人蒋氏。我低头,不着痕迹的收起眼中的谨慎,换上一副悲痛的神情同她福身行礼。

            “紫露见过二夫人。”

            听见我的问候,从鼻尖“嗯”了一声。慢悠悠端起桌上的一杯茶,也不喝,就是用茶盖一个劲儿的拨弄着杯中的浮叶。半晌,回了句:“不愧是大户人家出来的,礼节就是足啊。”说完她漫不经心的搁下手中的茶碗,转头对身后的侍女说:“都学着点。”说罢,才抬头瞄了我一眼,说了句:“起来吧。”

            我脸上挂着得体的笑容,在旁边侍女的服侍下,起身就坐。

            “你爹写信来,说你特意从北方回来给你姐姐奔丧。也是啊,年纪轻轻的放着舒服的日子不过,非学人家去寻死。你爹说,你想给紫笑做场法式,也好,找些僧人来给她念念经,免得阎王爷不收她。”

            边听她说,我边拿出怀里的拍子,沾了沾眼角,悲怆同她讲:“夫人说的是,我几年未回青禾,没想到一回来竟是因为二姐的丧事。还望二夫人能体恤我两姐妹情深,让紫露去二姐生前住的房中看看,诉一诉哀思。”

            “去吧,看一看也好。日后府里进新人,想看也看不到了。”

            就这样,二夫人身边的侍女带我去了三夫人生前住的寝房。

            “三小姐,这就是三夫人生前住的寝室。那天,进来的人发现她时,她,她就吊在那内殿的房梁上。”说完,她小心的指了指屋内。听见侍女说起姐姐死时的状态,我捂着嘴,压抑着自己尽量不哭出声来。那侍女见我模样凄惨,安慰了我几句,便被我以独自哀悼的理由打发了出去。待房门关上,我不着痕迹的环顾了四周,确定没有人监视后。收起哀伤,进去了内堂。

            从这满屋价值不菲的摆设来看,那赵将军当真是很喜欢这个三夫人。光是坐上摆着的秘色瓷瓶就价值万金。

            桌子正上方便是那天缠着白绫的房梁。那晚,我虽未丈量三夫人周氏的身长,但以我的身高来看,要是想一下把白绫缠上去应该是很不容易的,若真是想死何不选个更便捷的方法呢。还有瓷瓶里的那束芍药,从开放的程度来看,应该是三夫人死前放上去的。一个想死的人,何必要放一束那样讲究的花,若不是给自己的,就是给别的什么人看的。难道是赵将军?

            再往里走。桌子与床铺间的墙边放着一张价值不菲的红木妆台。我翻弄着妆台上一个雕花的漆木妆匣,从中拿起一支成色上好的芙蓉玉簪。看来,这三夫人生前应该也是个很在意容貌的女子。装匣里面的发笄、簪花、齿梳一应俱全,皆被上好的丝绒包着,小心的放在各式精致的装盒里。很难想象,这些首饰的主人会是一个极端手段了结自己性命的人。将玉簪放回妆匣时,我无意中发现,放玉簪的格子与旁边的格子中间好像夹着一个暗格,伸手抽开,里面竟藏着一个精致的紫檀木盒,打开一看原来是一支用波斯的天鹅绒布包裹着莲花纹步摇。莲花的纹样倒是不稀奇,但这支步摇上的莲花却不似常见的那种花瓣向上,紧包花蕊的款式,而是六瓣张开,围在圆形莲蓬的四周。我记得,这应该是胡国女子衣饰上常用花纹。

            这将军府里竟有这样一件胡国之物,或许,出卖西荒战报的人就是出自这赵府。而三夫人的死,可能也和战报外泄的事有关。

            我收好发簪,又抬脚去了床边。这床褥倒是没什么特别的。不过,这被褥的味道却有些不寻常。我在床铺四周细细的搜索起来,果然,敲上床下的青砖,叫我找到一处暗格。打开一看,竟是几块用白布包着的几只熏香。我闻着和被褥上沾染的味道相同。从前我在太后的寝宫里也闻过,这是一种宫里嫔妃们常用来安神的香料,名曰安神欢。但我手里的这份,佩兰和朱砂的分量极重,若是点燃,安神的效果加倍,甚至有能让人昏睡过去的功效。我拿出一块放在腰间以备不时之需,又将剩余的香料原样包好,重新放回了暗格内。

            未免门外的侍女疑心,我对着镜子整了整仪容,换上一副悲伤的神情走出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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