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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溯回到1986年10月。

            正是秋高气爽的季节,西安市革命公园门前游人如织。用植被铺成的”欢度国庆”的造型还未拆去,平时忙忙碌碌的人们扶老携幼,乘着这难得的好天气来到这里,度过一个轻松愉快的星期天。

            大门一侧,有一群人吆五喝六地围作一堆。人群中,蹲着一个瘦小青年,他的名字叫赵永胜,外号”赵八斤”。此人从没正经上过几天学,斗大的字不识半升,从小出没于街头巷尾,虽说没犯过什么大事,却也惹上一身浓厚的江湖气。他没有工作,更没啥手艺,全靠一张嘴坑蒙拐骗,混点小钱儿。此时他正在玩一种叫作”三张牌”的骗人把戏。只见他山呼海吹,唾沫乱飞,手里捣咕着三张扑克牌,让人们拿出钱来押红押黑。

            这本来是一种十分简单的骗人魔术,可就是有些人经不住诱惑,或出于好奇或心存侥幸而参与进去,但只一眨眼工夫,大部分钱便收入了赵八斤的腰包。

            这时,也在公园门口招揽生意的汪立琴挤进人群。她站在一旁看了一会儿,自以为可以识破对方的障眼法,便毫不犹豫地掏出钱押了上去。可惜,每次她都押错,不一会儿,就只能抱着肩眼馋地看着别人玩。

            赵永胜抬头瞥了她一眼:”押呀,赶紧押呀!”

            汪立琴没搭腔,挤出人群走了。赵永胜想了想,突然宣布不玩了,说着就开始收拾摊子。他冲出人群,叫住了汪立琴。

            赵永胜走近问她道:”你输了多少?”

            ”60。”汪立琴疑惑地望着他。

            赵永胜抽出60元钱还给她,不怀好意地笑着打量她说:”我知道你是做啥生意的,都是一条道上的伙计,交个朋友。”

            汪立琴接过钱,眉开眼笑:”那就谢这位大哥啦!”

            赵永胜乘机拉住对方的手:”只是嘴上谢不顶用呢,大哥我要看行动。”

            汪立琴甩掉他的手:”这点点钱就要沾身啦?你以为干我们这一行就那么贱?””这点钱咋啦?你也看到了,一身汗一身泥辛苦挣来的,你不容易我也不容易。”赵永胜嘻皮笑脸。

            汪立琴正色道:”大哥,我看你干这个也没啥出息,不如找个'凯子'编他一下,那才来得快。”

            西安人把”傻瓜”蔑称为”凯子”,所谓”编凯子”就是利用这些傻瓜对女色的贪婪心理,做套诱惑,然后敲诈。赵永胜一听这话,心里一动:”好是好,哪里有现成的'凯子'呢?!”

            汪立琴回答:”我昨天去过一家,真正的大款,澳门商人,你敢不敢去编他?”她说的正是程金学。

            ”啥地方?”

            ”小寨东路省军区一个家属院……”见对方听到此有些犹豫,便激道:”咋啦?不敢去呢?!”

            赵永胜脖子一挺:”这有啥不敢呢?我要找几个帮手一起去。你明天还在这里等我,带我们去踩点。”

            二人定下此事,又说了一些轻薄的闲话,方分手散去。

            第二天,也就是1986年10月20日的上午,赵永胜果然领着郭振平来了。他找到汪立琴,介绍说:”这是我大哥,昨天讲的事咋样?”

            汪立琴一看对方当了真,便谈起了条件:”我又没啥好处,去干啥呢?我要做生意呢。”

            郭振平插言道:”事成之后,分你四分之一,咋样?”

            ”这话可是你讲的!我可说好了,干的时候我可不参加!”

            ”你就只是带我们去,其他你都不要管……”

            见她同意了,赵永胜便招手拦了一辆出租车。三人上车,直奔小寨东路。出租车停在军区家属院门前,三个人下了车,向院内走去。老练的郭振平一边走,一边察看着周围的环境。

            进了院,汪立琴将他们带到一号楼前,指了指二楼廖苇丽家的窗户:”就是那间。”

            郭振平让她上楼看看有没有人在家,汪立琴起初不情愿,但经不住二人劝说,只得独自上了楼。时间不长,她下来说屋里没人。郭振平不放心,自己又上楼看了一遍,确认家中真的无人。下楼后,他再次仔细看了看周围的环境,然后才出了大院。

            回到革命公园,郭振平给了汪立琴10元钱,让她和赵永胜下了车,他自己则掉回头,重新向南驶去。

            出租车七拐八拐,停在张启祥家门前。郭振平踌躇满志地进了屋,恰好魏振海和老瘫两人也在这里,三个人正百无聊赖地甩扑克。郭振平说:”嘿!都不要打了,有生意做了!我已经踩好点了,咋样?敢不敢干?”

            张启祥一听,兴奋得两眼放光:”有啥不敢的?干!”

            郭振平又征求魏振海和老瘫的意见:”咋样,你两个干不干?”

            老瘫说:”我俩没说的,你讲咋干就咋干!”

            ”那好,说干就干,下午就去做了,那家上班时间没人。”

            下午,老瘫因为家里出了点事儿,没有按时来。张启祥等得有点儿不耐烦了,他手里拿着根撬杠,在手心一下一下地拍打着:”我早就讲过老瘫这松靠不住……”说着,瞥了魏振海一眼:”嘴上没毛,办事不牢。”

            郭振平换上了一身警服,正低头看着是否合适,听到这话接口道:”老瘫这松一定是有事来不了啦……”

            魏振海手里摆弄着枪,不满地对张启祥说:”他不来我们自己干,我一个人也能干好!”

            张启祥用嘲笑的目光盯着魏振海,刚想反驳他两句,郭振平说:”好了,我们三个人去干,走吧!”说着从桌上扯过一张旧报纸,让张启祥把撬杠包好,带头出了门。魏振海将枪装进衣袋,跟了出去,张启祥看外面有雨,返身抓起一件雨衣穿上。

            三个人乘坐一辆银灰色尼桑出租车,来到军区家属院门外。下车后,郭振平吩咐司机原地等候,然后三人向院里走去。来到楼前,郭振平让张启祥留在楼梯口把风,他自己和魏振海一前一后上了楼。

            郭振平先敲敲门,听听里面没有反应,便开始撬门。这是一栋老楼,门框的木料已经陈旧,没费多大劲儿,便将暗销撬了下来。二人屏住呼吸,听听四周的动静,推开门进了屋。进屋后,他们用一把椅子将门顶住,然后开始大肆翻找。魏振海将客厅的沙发掀翻,将座下的木板撬开,打开钢琴,曲谱散落一地。郭振平冲进卧室,掀翻了床头柜,取下了皮箱,因为没有钥匙,就用刀把箱面划破。他撬开大衣柜,将衣物胡乱扔着。突然,从最下面发现了一只黑色提包,他急忙打开,只见里面装满崭新的票子。郭振平抑制不住心头的兴奋,压低声音说:”小黑,快来看,找到啦!”

            魏振海进来,探头看看提包,二人不禁眉开眼笑。郭振平说:”那个'蚌'讲,这家是个澳门人,还有美元和港币,再找找!”说着,二人又分头开始更为仔细地翻找。

            也就是在这时,廖苇丽从机埸回来了。一进门,她便被魏振海从身后搂住,一连捅了20多刀。她刚倒下,魏文华又挺着大肚子来了。她正在敲门时,被张启祥从身后推了进去,又是这个魏振海,二话不说,抬手就是一枪。可怜她只喊出了一声:”我怀着娃呢……!”就命赴黄泉。

            三个罪犯见连死两人,不敢再耽搁下去,连撬杠也顾不上拿,拎着提包仓皇而逃。出租车司机很守信用,果然还在雨中等着,三人钻进车里,急驰而去。

            天空滚过一阵闷雷,起初悄无声息的小雨陡然大了起来。

            讲到此,窗外闪过一道耀眼的闪电,紧接着雷声大作,老瘫不由地哆嗦了一下。秦立民:”好吧,其他的以后再讲,这个张启祥现在在啥地方?!”

            ”他媳妇前不久流产了,张启祥送她回了山西老家……”

            ”山西啥地方?!”

            ”是个啥万荣县……”老瘫说着,带着格外讨好的表情主动提醒道:”你们抓他可要注意呢,这伙计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王……在这以前,这松就杀过三个人,都是引到他家,杀死后肢解的,这松对肢解有一套。他讲他还吃过人心,吃过娃娃肉……我说他,你这都成了啥嘛!”

            在埸的干警们听了这话,都象吃了苍蝇似地感到恶心。

            刘平接到审讯的汇报,当即增派警力,对张启祥家加强了监视控制。

            再说魏振海,此时正戴着脚镣,关在看守所号子里。别人可以放风,而他不行。他只能两眼望着窗外那一方小小的天空,脑子里转着各种各样的念头。这时传来看守干警的喊声:”魏振海!出号!”

            魏振海不情愿地慢慢起身,向同室的另外六名罪犯望了一眼,戴着脚镣一步一停地走到门前。看守人员将门打开,给他戴上手铐,领着他向号子外走去。出了门,他眯起眼睛,仰头望着明亮的天空。贺键走上前来:”走吧!魏振海!”

            魏振海一看又是贺键,脸上立即挂满轻蔑、挑衅的笑,说:”又是你,你算啥逑本事呢?咱们一对一地干,你还是抓不到我……”

            贺键闻听这话并不生气,而是讥笑道:”有没有本事要看是谁栽了,现在是你翻在我手里,不是我翻在你手里。可对?!”

            魏振海一楞:”哼!我不服气!”

            ”服不服气是你自己的事情。魏振海,你已经恶贯满盈,寿限到了,你想重新来过,我看只能是下辈子了!”

            魏振海气狠狠地说:”我会记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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