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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实逻辑上讲,容修本该在山上打电话给顾劲臣, 询问对方的具体位置才是, 但他心中就是有种感觉, 或者说,是一种带有玄学色彩的心灵感应。

    他还在这里。

    也不知想证明什么, 奔跑下山时,他心里想过, 如果那人不在, 那么,下下签也好。

    这会儿, 想到还要上山, 容修脸色铁青, 视线从山中长阶梯上移开, 回头瞧了瞧劲臣,见他开车门下来。

    二十九周岁生日这天夜里, 空阔的公园车场, 两人面对面而立。

    已经八点多了,远离市区, 山中夜晚寒风彻骨, 这些天时不时阴霾, 第一场雪可能就快下了。

    劲臣一身西装常服, 内穿高领毛衣,柔软的羊绒质地,高领裹了纤长脖颈, 显得小脸儿煞白。

    “山上冷,你回家,”容修说,看了眼时间,“我跑上去,十分钟的事儿。”

    劲臣没有应声,微微仰头,几近失神地注视他。

    呼吸间有淡淡哈气,许是风过于冷了,劲臣耳尖越来越红,鼻子也有点红。

    稍等了片刻,没听到他回答,容修眉心皱了几分:“回车里,马上,开车回家,听见了么?”

    容修声线微冷,带着温柔的命令语气,劲臣只觉得心都跟着颤了颤。

    风从四面八方刮过,山寒风冷的,劲臣打着抖,身前这人让他忍不住想靠近。

    而后过了几秒,见劲臣还是没反应,容修在月光中端详他眉眼:“行了,我先走了,你快回去。”

    不等容修抬步,劲臣一只手抬起,竟不自觉拽住了容修的小指。

    力道不轻不重,眸子低垂着,带着不易察觉的依恋,舍不得放开。

    容修视线垂下,看向攥住自己小指的那只手:“……”

    劲臣低着头,长睫轻轻地颤动了下,往前挪了半步,捉着他的手不松开。

    仿佛抓住了最后一颗偷来的糖果,舍不得吃下,还怕被人发现,眼里全是挣扎不安。

    容修低低“嗯?”一声,瞅了他半天,劲臣拉着他的手,就是不应声。

    反正不管说什么,都会被拒绝,说不好还会挨怼,不应声就是了。

    这个闷声的拧劲儿,也挺磨人的,这令容修想起彼时多个夜晚,这人缠上来时相当放得开,两相对比之下简直判若两人。

    当然,他并不知道这就是闷-骚的精髓。

    两人僵持了一会,容修轻叹了口气,抬步往车边走,拉开后车门。

    之前来时他开车,注意到后车座上放着备用的保暖衣服,应该是花朵准备的,果然还在后座上。

    容修身子探进车内,捞过后座上的那件黑大衣,还有一条拼色百搭围巾,回手关上车门。

    索性将拉着他手不放的这人带到身前,容修粗手粗脚的,把人用大衣一裹,再抖开又厚又长的围巾,在劲臣的脖子上绕了好几圈。

    小脸儿遮住一半,脑袋快裹住了,连耳朵也捂住。

    此时两个男人站在一起,怎么看也不像前任,反倒更像是一个在照顾另一个的兄弟。

    “锁车门。”容修反手拉住他,迎着西北风,往山顶长阶的方向走。

    劲臣眼角通红,锁了车门,攥着他的手,指间越发用力。

    山间寂静无声,风吹着枯枝,庭院灯泛着幽光。

    身旁山林隐约有幢幢黑影,望不到尽头的长阶上,只有两人的脚步声。

    “以前爬过山么?”容修漫不经心地问。

    “拍戏的时候和剧组爬过。”劲臣回答。

    “那不叫爬山,那叫做任务。真正的爬山,要能体味到爬山的乐趣才行——终点目标,沿途风景,”容修望向前方高处,环顾四周夜色,又侧头看向身边的劲臣,“还有志同道合、目标一致的同伴,少了一样也不行。”

    劲臣张了张口,想说“今年没有一块上山看红叶很遗憾”,也想问他“明年春天时一块去赏樱花好不好”,可话到嘴边却咽下。

    已经不在一块了,劲臣松开了他的手。

    有那么一瞬间,透过台阶两旁的灯光,容修恍惚看到一张面具应声掉下,喜乐的碎片散落一地,露出一个支离破碎的表情。

    于是容修也不再说话,幽静山林间,只是与身边人并肩,一步一步迈上阶梯。

    要一步步走上去才虔诚。

    灵潭寺今晚香客特殊,关山门要更晚些。

    容修和劲臣回到寺院时,游客几乎清空,大殿里依然烛火旺盛。

    “这边。”容修领着劲臣穿过甬道,进到一间大院,眼前是他之前到求签的。

    建筑雄伟,灯火通明,劲臣仰头望向匾额,然后随容修进到大殿。

    小沙弥对两人施礼,唱了一声佛。

    容修让劲臣原地等,径自往功德箱那边去了。

    劲臣把围巾往下松了松,环顾大殿四周,又望向香火缭绕中的菩萨,矜持地垂眼没有再乱张望。

    等了不久,就见容修回来了,眼角眉梢全是笑意。

    看来没有耽误事,劲臣打量他脸上表情,也不自觉跟着他笑了开,“行了?”

    “嗯。”容修迎上来,站在他眼前,开始解他大衣扣子。

    劲臣浑身僵住,低头看他手指动作。

    容修的确是在解他扣子没错,不知怎么想的,劲臣又回头看了看菩萨。

    劲臣:“容哥……”

    “嗯?”容修看他一眼,将他两颗扣子解开,没等劲臣回过神,手就伸了进去,“我一会去见老爷子,打个招呼就出来,你在这等我,别乱跑。”

    “……”

    似有若无的触碰,劲臣腰软,扶住他手臂。

    很久没亲近了。

    “站好。”容修垂眼看他,扶住软在身前这人,把钱包塞进了他的大衣里怀口袋。

    然后,衣领往上一拉,衣襟把他一裹,给他系扣子。

    “别扣了,敞着。”劲臣说。

    “不行。”

    “没觉得冷。”

    “感觉到发冷的时候就意味着要感冒了。”

    纽扣系好,围巾绕两圈,拉着人往外走。

    大殿门口,容修转过身,将他围巾往上提,遮住了脸:“在这等,别被认出来了,别跟陌生人说话。”

    劲臣眼底微红:“知道了。”

    容修朝远处扬下巴,示意要去的方向不远,然后往院子深处走,回头看向灯火明光里,那人还站在原地。

    步子加快了些,容修来到大师的禅房院内,耳房门开着,有不少人,他一眼就看见了甄老爷子的警卫员。

    容修敲了敲禅房门,听到应声,开门进去。

    此时大师讲完了禅,房内还有四五位老人,正在品茗聊天。甄素素给容修介绍了一番,甄老爷子一脸得色,让容修到近前来。

    盛老爷子见到容修之后呵呵笑不停,最近一次看见他,还是在电视上的中秋晚会。

    容修和在场爷爷们问好,小辈规矩,乖乖坐下,悉听老人们教诲。

    大约逗留了十来分钟,甄素素笑说“要关山门了”,就找借口把容修带了出来。

    母子俩出了禅房门。

    “让张南送你回去,”甄素素从张南手里接来风衣,给儿子披上,“小翅膀他们在家里等你吗?刚才看你也没吃几口,一会吃点好的,生日也没好好过……”

    “没什么可过的,又不是老人过寿,”容修穿好风衣,看了张南一眼,“不用送了,有人一起。”

    有人?甄素素怔怔,“你和谁一起来的吗,”她想了想,小心翼翼地问,“是……是他吗?”

    “嗯,刚到。”容修抬步下台阶,“我先走了。”

    甄素素半天才回过神,“真是的,也不带过来见见,”她咕哝一声,拉住容修的手腕,将一张卡塞进他手里,“你外公给你的,注意安全啊,去吃顿好的……”

    等了十多分钟之后,就见人从庭院深处出来,容修朝他招了招手,“走吧,抓紧时间,等会关门了。”

    劲臣迎向他,“和家人打过招呼了?”

    “嗯。” 容修应,“劳烦顾少送我一程了。”

    劲臣愣了下,唇角苦涩:“……好。”

    出了寺院大门,两人原路返回,借着月光一起下山。

    来到停车位,开了车门锁,两人没交流,劲臣就把车钥匙递过去。

    容修抬手接了,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室。

    劲臣绕到副驾上了车,启动引擎,也不说接下来去哪,热了会发动机,就开出了石景山公园。

    晚高峰刚过,路上车辆依然不少。

    这边离龙庭别墅并不太远,劲臣一直侧头看他,车里黑漆漆的,只有透过路灯和路上车灯的一点光线,才能看清楚身边这人。

    一路两人没多说话,劲臣连他把车开到了哪也不知道。

    不知过了多久,车驶入一个位置偏僻的住宅区,劲臣才回过神,发现回往龙庭的路口,早就开过了。

    房菜馆所在的大厦,捷豹停在了车位上。劲臣和容修曾在这里用过餐,两人还有半瓶红酒留在这。

    菜馆里平时光顾的都是饮食咖,娱乐圈名人也不少,木质桌椅,配亚麻桌布,店内装潢很温馨。

    车熄了火,容修才道:“今天多谢了,我请顾少吃饭。”

    车内漆黑,劲臣看不清他表情,只觉喉咙间酸涩:“你过生日,我请你。”

    容修开车门的手顿住,回头看他:“你想aa制?”

    劲臣:“……”

    两人下车戴上口罩,进了大厦上电梯,往私房菜馆那层去。

    店内客人不多,这会儿已经过了饭口时间。

    劲臣进去时,店老板和他们打了招呼,领他们去老位置,还是能看到夜景的雅间。

    两人靠窗坐了,翻开餐谱点菜。

    由于是何孝姝的演唱会,容修上午出门,中午吃得不多,刚才只吃了一小碗,他早就饿了。而劲臣则是从邻省赶回来,刚才一直在灵潭寺山脚下,别说晚饭了,连一口水也没喝。

    容修不喝酒,就点了不少菜,老板将寄存的半瓶红酒拿来,又上了餐前香槟。

    劲臣望向窗外京城夜景,将香槟一饮而尽,又拿起了容修的那杯。

    直到点餐端上桌,两杯香槟喝完,劲臣倒了半杯红酒,对容修笑道:“您以茶代酒?”

    容修眉心轻蹙,盯着对面桌上的红色液体,过了片刻,才缓缓点头,“顾少来了兴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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