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无尽血战么？”
或许是因为得知了李文便是那个破坏了他计划的人，也或许是因为察觉到“战争之魂”对于德莱赛州子民的后续影响被隔断，那位大公爵似乎看到了事情的一点转机，也因此同意面见被斯蒂芬和姬儿带着一起前往的李文。
这是李文第一次见到那位传说之中的大公爵。
时光的摧残在他的身上留下了风霜的痕迹，不苟言笑的脸庞如同千年的老树书皮那样坚韧而满是褶皱。
身材高大，但是稍微显得有些瘦弱。
时光是一柄最为无情的利刃，他对待每一个人都是公平的。
人类大部分非职业者平民的寿命都在五六十年乃至七八十年之间，一些不以身体为代价的职业者的寿命往往会更长，一两百年也是有可能的。
到了传奇境界，更是会迎来一次生命等级的跃迁，但也不过就是四五百年罢了，较之精灵、矮人这种连平民都能生活几百年的长寿魔幻种族来说，实在有些不够看。
阿道夫大公早年间也是一位传奇，尽管他的个体战斗力在传奇之中可能也是垫底的存在，并且因为年纪的衰老以及常年没有游走在生死边缘的缘故，他的实力已经严重倒退。
这些衰弱的因素体现在他的身上，便是生命气息的衰弱。
然而即便他的身体状态并不算好，可是那对眼睛依旧亮的吓人。
人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
这位大公爵即便如同一头年老的狮王正在不可逆转地逐步走向死亡的墓地，可盯着李文的眼睛依旧能够让人感受到如同深渊般的压力。
眼神如刀，轻易的透过李文的双眼，直达他的心灵。
这是连实力更强的至高法师斯蒂芬以及匕首滩女王路易莎*姬儿都不能给他的压迫感。
紫罗兰的五分之一，一整个州的生命都压在他的身上，以至于他的一举一动天然就带上了难以估量的厚重。
而此刻，虽然他的话语轻飘飘的，看起来也并非是针对李文所说。
而直视李文的目光还是让李文不得不开口回道：“知道。”
内层位面不仅仅只有恶魔的无尽深渊这一个诞生于智慧生物臆想之中的产物，如果说那些恶魔是极致的混乱，那么魔鬼就是极致的秩序。
秩序，而又邪恶。
与无尽深渊相同体量的便是九层地狱。
生活在其中的魔鬼遵循着极致的秩序，上下、尊卑有序，面对高等级魔鬼的命令，低等级的魔鬼必须百分百服从，不得有任何异议。
恶魔和魔鬼……
看起来两者同样都是人类的大敌，只是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句话，放在它们身上显然行不通。
两者是死敌。
比其他任何仇恨还要高一级的死敌。
深渊和地狱之间的战争从过去延伸向未来，从未停歇。
这是一场持续了不知道多久的血战，并且还要延伸至未来不知何时。
然而……
“这和您有什么关系？”
“失衡了。”
阿道夫大公移开了目光，看向远处的深渊之门方向。
“你此前拿出了精准定位深渊层域的方案，使得可以集合天选之子的力量发挥人数优势来攻克深渊，这个想法很不错，也很有效。但是……太慢了。”
老人语速缓慢，娓娓道来，像是正在诉说着一个与他无关发生在从前的故事。
“深渊的扩张正在加速，作为制衡它的九层地狱却在最近一段时间受到重创，如果地狱彻底战败，没有无尽血战来消耗深渊的恶魔数量，仅靠我们人类，这个世界恐怕要遭受很长一段时间的折磨。”
“制约深渊力量的从来不是我们人类本身，天选之子们的攻略行为只不过是在它的主力被限制的时候稍微改善了一点深渊之门附近的深渊气息罢了。”
看起来，人类统治了如今盖亚大陆的大部分土地，任何异族在面对人类的时候都不至于肆无忌惮。
人类正在走向光辉的未来，如同整个世界的霸主。
然而事实上，人类不过只是在短暂平衡的世界背景下于物质世界中的万古一瞬罢了。
现在如此，不代表未来如此。
至于过去……在很长一段时间的过去，都并非人类的主角。
“我不明白。”
姬儿用一双如同猫眼宝石般的明亮眼睛盯着大公爵，直言自己的想法。
她还是不明白这位大公爵的具体想法。
秩序、邪恶。
符合要求的生物在死后都有可能出现在内层位面，精神……永生。
李文悚然一惊，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不用他提出，大公爵自己便说出了他的想法。
“从事于侵略战争丧心病狂的战争机器，应该很容易就在死后于地狱之中醒来……”
旌旗十万……斩恶魔。
这位大公爵的想法竟然是带着他忠心耿耿的火刃军团，在死后加入魔鬼阵营，从而来制衡深渊的扩张。
一个疯狂的想法。
然而按照此前被“图灵”影响下的德莱塞州子民的那种对于战争的狂热态度以及对于阿道夫大公本人的狂热信仰来看，这一切可能真的能够如他所愿。
代价……便是这一整个州的生灵，都将从盖亚大陆上彻底消亡。
威严的阿道夫大公将在地狱之中，继续着他对于火刃军团乃至是全体德莱塞州子民的统治，并且命令他们，继续开疆扩土。
“所以，我今天之所以答应见你，就是要和你说一件事情……”
阿道夫的目光紧盯着李文，“不要再插手了。”
他从来都不是因为害怕计划失败或者放弃了自己的计划才答应面见李文，而是因为……李文真的有可能会挫败他的想法。
一边……是德莱塞州的生灵。
一边……是整个大陆的生灵。
以人类的身份难以守护世界的平衡，那么……就化身厉鬼！
看起来很容易选择。
斯蒂芬和姬儿都沉默了下来。
或许他们的实力在盖亚大陆上的普通人看来已经是人类天花板的级别，然而放在更为广阔的世界背景下，什么都不是。
深渊之中不少强大的领主单独拎出来一个，他们都不是对手，更别说那些领主所掌控的无数恶魔。
至于魔鬼……能够和深渊恶魔打得有来有回从诞生持续到如今，它们的实力几乎可以想象。
以他们的实力放在这种程度的事件之中，甚至连个浪花都翻不起来。
但李文从来不是一个果断的人。
他感性而又软弱。
“我不同意。”
阿道夫大公的眼神如刀，锋芒刺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