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心象迷宫·第层
sg【自大&自卑】
“虽然品评淑女的性情实在不是绅士所为, 但我还是要说，你这家伙, 太过自卑，也太过自大了。”
埃尔梅罗二世叼着雪茄, 手里依然紧赚着摘出的第一个sg，蹙着眉头说了下去。
“太过自卑, 所以认为像自己这样的人无法拯救什么，也不相信自己的爱能给他人带来什么好的影响。”男人长长呼出了一口雪茄的青烟, 露出了近乎无奈的神情, “但自卑与自大本就是一体两面的存在，因为觉得自己‘本可以’成为更好的什么人，‘应该’做到比现在好一百倍，所以才会对做不到的自己感到生气, 才会始终怀有无比强韧的劣等感。你眼中看到的并不是真实的自己, 而是更加理想的自己。这就是你的秘密——太过自大。”
长发的男人注视着“伽摩”, 缓缓道：“你太过自大了。所以无法原谅自己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无法接受自己不能拯救所有人的现实。”
银发红瞳的少女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大概是由于五停心观的效果，在摘出sg之后, 她像是被摘了刺的玫瑰, 变得温和坦然了许多。
即使是听到这样辛辣的评价, 她也只是微微侧过头，无声地叹了口气。
“我应该做的更好，我不应该犯那些错, 如果我这样做了，那么结局就不会坏到那样的地步——即使只是这样的念头，也要被称为是‘自大’吗？”
“那就是自大。”埃尔梅罗二世断言道，“不甘心并没有错，不甘心可以让人看清自己的极限，并且为之努力。但是将一切都归咎于过去的自己，认为会变成那样全都是自己的责任，那就是自卑与自大没有错了。因为自卑所以认为一切都是自己不好，因为自大所以认为一切都是自己的责任。恕我直言，你实在是太看得起自己了。”
“这听起来像是在说你自己啊。”“伽摩”注视着埃尔梅罗二世，唇边泛起一丝淡淡的笑来。
而面对她的这一句话，男人并没有逃避，也没有隐瞒，而是堂堂正正地给出了自己的回答。
“没错。”埃尔梅罗二世平静道，“正是因为有过同样自负到看不清自己能力与极限的过去，我才会清楚，正因为我是凡人，没有才能，也没有那样的魄力，所以我能做的，只是在自己能力范围内做到最好，只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只是不断地向前追赶……除此之外的事情，我都无能为力。”
“你的意思是，要我承认自己的无力吗？”少女好笑似的望着他，轻轻摇了摇头，“然后就这样放弃我的职责，让一切随它去？”
“不。”男人伸手压住她的肩膀，定定地注视着她，“我的意思是——你已经很努力了，所以不要再用能力以外的事情来惩罚自己。承认吧，做不到的事情就是做不到，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接受这个现实。”
“什么啊……”
少女像是想要笑，但是扯了几次嘴角也无法做到，那双暗红的眼瞳注视着他，微微地颤动着，就像是她内心的动摇。她终于放弃了这个无用的尝试，用开始发抖的嘴唇勉强蹦出几个气音，仿佛是在笑，又仿佛是在哭。
“你这句话简直就像是在说，我就算是什么都做不到也没关系一样啊？”
“本来就没关系。”
埃尔梅罗二世淡淡道，松开手再度抽起了雪茄烟，在雪茄黯淡的青烟中，他的眼瞳看起来也有几分晦暗不明。
“这个世界还没有温柔到，只要一个人拼尽全力去争取，就能让所有人都得到幸福的程度。我们能够改变的，最终也只有我们自身而已。不要太自大了，你没有那么强大。不要太自卑了，你确实带来了一些好的东西。如果没有你在埃尔梅罗教室的话，谁来在弗拉特和斯芬胡来的时候阻止他们啊？”
“……真是，糟糕的教师啊。刚才那个，都能算得上是问题发言了吧？哪有老师会告诉自己的学生‘你不可能改变世界所以你只能改变自己’这种话啊？”
少女终于笑了起来，而后，她的身上渐渐升起了星星点点的银光，如同萤火一般，摇动着，摇曳着，无声地向着黑暗的尽头飞去。而少女的姿影，也如同泡沫一般散去了，一分一分在埃尔梅罗二世与lancer的眼前消失。
在消失的最后，飘落而下的，只有如同薄雪一般，轻而凉薄，瞬息即逝的一声呢喃。
“但是为什么呢？我觉得……好像这样想也不错。”
不错什么呢？
少女没有说。
但是，从她那淡淡微笑着的面庞上，可以看出，即使只是这一瞬间，少女也得到了些许的安宁。
有如暮春的微雨，有如深秋的晨露，有如初冬的新雪，那样微冷的、短暂的、美好的安宁。
——心象迷宫第一层的大门，敞开了。
最后一抹微光也从埃尔梅罗二世眼前消失之后，第一层迷宫的中央，忽然有三人落在那里。正是格蕾、奥尔加玛丽与卡拉柏。黑衣的圣职者伸出雄健的双手，稳稳撑住昏迷的两名少女的后心，扶着她二人在迷宫的墙边坐下。
埃尔梅罗二世连忙走过去，将手搭在两名少女的颈侧，测量了一下脉搏之后，露出了松了一口气的神情。确认过两人的安危之后，他才抬头看向紧闭双目的老人，稍稍感到有些惊讶。
“卡拉柏先生，您没有……”
“我陷进去了。”老人平静道，完全不像是一个刚才被邪魔外道摆了一道的代行者，“但是我很快便反应过来，这虽然是我想要的生活，但它并不是我的生活。之后我一直想找到幻境的出口，可惜并没有。直到刚才，我才终于脱离了困境……修行还是不够啊。”
“没有的事。”埃尔梅罗二世这句话说的诚心诚意而又十分钦佩，“能靠自己的意志摆脱那份蛊惑，您已经做得很好了。这里是他人的精神世界，精神的控制是绝对的。更何况方才那个……恐怕是参考了真实的英灵宝具所达成的效果，不管是谁，深陷其中都是非常正常的。”
“还是我修行不足。”老人只简单的说了这样一句，便不再对这个话题开口了，“将那两个小姑娘就留在这里吧。我有预感，往下的路途只会比现在更加艰险。”
“……我也这样认为。”
埃尔梅罗二世深深地叹了口气，解开自己的大衣，披在了奥尔加玛丽和格蕾身上。
“第一层就这么麻烦……真是不太想去思考下面会有什么样的场面等待着。啊啊，真是，这不是比弗拉特那家伙还要麻烦了吗？可恶，我就不能有哪怕一个学生稍微省心一点吗！不要在这种奇怪的地方给我惹麻烦啊！我是魔术师又不是心理咨询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