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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锵”

    拨开青鸟这一枪后,左手前送,同样是一记中平枪还以颜色。

    枪手武奴出枪深得稳、准、狠三字要诀,速度亦是丝毫不慢。

    青鸟长枪被磕开,无从架挡,当下身子一侧,枪尖自她身前一寸外刺过。

    那枪手武奴不仅出枪快,收枪同样快,左手刷枪,一拉一送,即一撸间,第二枪再度刺出。

    青鸟身子又往另一边侧过,此时手中被磕开的长枪已然收回,在身前画了个半弧,枪杆贴上对方枪杆,将之扣住,再向下一压。

    将对方的枪尖压下地后,刹那枪的枪尖却陡然弹起,向着对方腹间刺去。

    画半弧为“拦”,扣住后向下压为“拿”,拦、拿之后,自然便是“扎”。

    拦、拿、扎,正是长枪最基础,也是最核心的用法。

    描述起来慢,但其实两人交手的动作快到极致,两人交换数招,实际却连半息都不到。

    或许这就是为何影视剧中,总是使用慢镜头来体现交手的原因。

    因为不这样操作,影视剧根本无法诠释出高手过招的“快”。

    其中最能体现高手出招速度的,就是第一集中,南宫仆射打那些西楚老兵的场面。

    先是一串慢动作体现细节,然后镜头拉远,恢复正常速度,便是南宫仆射一闪而过,留下一串残影,所有西楚老兵全部飞起来的场景。

    言归正传,青鸟与枪手武奴的交手,不仅是快,两人也展现出了对力道和真气,达到极致的掌控。

    两人所有真气尽数凝聚在枪杆和枪头之上,没有丝毫散溢浪费,哪怕是枪杆碰撞之时,也不会产生余波。

    看上去就好像是两个没有丝毫内力的武者在交手。

    别看青鸟一上来就直接学了李飞的枪道,没有经过如徐凤年那样苦练的过程,便能完美掌控劲力。

    那是因为她从小练武时,已经将该掌握的基础能力练到圆满大成。

    她练枪的过程,比之徐凤年付出的努力,不知道多了多少倍。

    初练时,她以长枪不断刺击瓦片,直至能做到用尽全力出枪刺击瓦片,却触而不伤。

    也就是说,得在全力一枪刺出后,让枪尖触碰到瓦片,却不对瓦片造成任何损伤。

    光是听听这要求,就让人一阵头皮发麻。

    练成这一点后,目标更换为点燃的清香,然后在全力出枪的情况下,以枪尖去刺香头,要求做到香火灭而香不折。

    练到这种地步,长枪在手已可做到真正的收放自如,哪怕刺人眼皮,也能做到枪尖触及眼皮,却触而不伤。

    但这依旧不是最高境界,练成这第二阶段后,便要以枪尖去刺墙上四处爬动的蚂蚁,直至做到蚂蚁落而墙不伤。

    之前两个练法,虽然难度极高,但毕竟都是静止目标,第三个却是移动目标,那难度可谓呈几何倍数增长。

    而这依旧不是最高境界,练成这三项后,最后还要用枪去刺飞舞的蚊蝇。

    要用枪尖将漫天飞舞的蚊蝇刺落,那难度光是一听就让人绝望。

    光这三个枪道根基,青鸟就练了足足八年,最后终究是全部练成。

    别看徐凤年只用大半年时光,就将控制力练到登堂入室的境界,刀法的修炼难度,跟枪法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

    月棍年刀十年剑,百年练就一杆枪。

    从这句俗语,便能看出其中修炼难度的区别。

    但是枪虽然难练,可一旦大成,在同等条件下,却绝对是以枪为王。

    百兵之王,可不是说说而已。

    青鸟与枪手武奴的对决,斗到了足足五百招开外。

    因为青鸟主动请战,挑上枪手武奴,就是想磨练自己的枪道,是以她并未施展回马问天枪欺负人,只以王氏枪诀与对方交手。

    这一场对决,她收获匪浅,枪法更加圆融无缺,直到五百招后,她发现自己已经无法从交手中获得什么,才终于爆发了出来。

    她抽身后掠,瞬间退出三丈距离,落地的瞬间复又前突,只不过这一次,她手中刹那枪变得模湖不清。

    下一瞬,枪芒陡然爆发,整个过道都被密集的枪芒笼罩,没有半点空隙。

    枪手武奴童孔勐缩,这一招无法闪避,无从招架,他只得疾速转动枪头,在身前舞出一片枪花,希冀着能硬抗下来。

    “锵锵锵锵……噗……”

    一连串密集的交击声后,终于夹杂着一道利刃入肉声响起,他终究是没能抗住。

    青鸟瞬间收枪后退,而那枪手武奴,却是踉踉跄跄的连退四五步,这才止住脚步。

    他长枪拄地,左手在右肩连点,那里有一个前后通透的血洞。

    青鸟之所以使用散式,而非聚式,便是因为她没想要对方的命。

    若使用聚式,哪怕更容易抵挡,对方却也绝对挡不住,几乎必死无疑。

    枪手武奴封住肩上伤口血路后,对青鸟躬身道:“多谢姑娘手下留情。”

    刹那枪消失在掌中,青鸟默默抱拳还了一礼,便转身走回徐凤年身后,那枪手武奴亦直接下楼而去。

    李飞见状看向剩下四名武奴,微笑道:“几位,这妹子便是这群人中修为最低的一个,而你们中最强的两个,都已经败退。”

    “依我看,这场架就没必要打下去了吧?”

    “在场其他人出手,也许你们连三个回合都走不过去,只是白白搞得自己一身伤势,那多没意思?”

    剩下四名武奴无言的互相对视一眼,也是齐齐抱拳一礼,果断转身下楼。

    城楼之上为之一空,前方再无阻路之人,众人纷纷看向徐凤年。

    徐凤年望着城头上挂着的酒壶和斗笠,缓步走上前,将老黄的剑匣从外墙上拉上来放在地上。

    端在手里的酒碗倾倒,酒水洒在了剑匣上。

    以前这只是一个缅怀逝去之人的动作,可如今徐凤年已经知道,只要在倒酒时,心里想着那个人,他就真能喝到。

    倒光一碗酒后,徐凤年随手扔掉酒碗,坐到剑匣旁,伸手在剑匣上拍打着节奏。

    脑海中又响起那首,三年游历中,老黄唯一会唱的歌谣:“老狗老狗,天下没有,土里埋骨,甜里寻苦……”

    “老狗老狗,天下没有,断了尾巴,没了……归……路……”

    拍着拍着,眼泪便流了下来。

    良久之后,他手上动作停了下来,抬手抹去脸上泪痕,口中幽幽道:“阿飞,还要多久?”

    李飞略一沉吟,道:“最多一年,一年之后,我把他还给你。”

    “好,我等着。”

    便在徐凤年抱起老黄的剑匣,带上老黄的酒壶和斗笠,准备下楼时,一道轰传四方的声音自东海之上传来。

    “世人以炉火炼剑,以金铁炼剑,以气血炼剑,我借阴阳之机,心光之炎,借雷霆淬砺,乾坤作冶,直至今日,终于……剑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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