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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文后来极少来我家里,我在街上偶尔见他,他也装作低头摆弄他的画作,并不像以往那般热情地同我搭讪,有时还会偷偷塞给我两个糖饼。

    我在半路上拦住他,不依不饶地刨根问底,我实在不明白自己究竟哪里做得不好,得罪了他。

    他站住脚,低头并不看我,闷声道:“有人警告我,让我离你远些,说你是有了婆家的人了。”然后走得头也不回。

    那时夏末秋初,微凉,我已经将近十八,女儿家最美的年华挂在我的指尖,摇摇欲坠。

    我却不明白,我的婆家在哪里?这两年里他对我不闻不问,如今这般纠缠又有什么意义?

    《你是我娘子》

    母亲午休时,我到村口的河边浆洗衣服,昨日家里修葺屋顶,父亲溅了一身的泥浆,我搁到今日才得了空闲。

    午后静谧,河水清凉,我脱了鞋子罗袜,赤足站到水里,滤去了夏末浮躁,心里透彻欢快,不觉哼唱起了悠扬的乡间小调。

    后来总感觉浑身不自在,如芒在背,住了声回头瞧,小五正抱了肩,斜靠在河边的柳树上盯着我看,发丝如墨,嘴角微微上翘,显露出两个深深的梨涡来,愈加显得风流倜傥。

    我想起阿文哥的话,想起醉梦楼的小金枝,尽量让自己笑得千娇百媚,万种风情,冲他招了招手。

    他明显一怔,似是有些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然后大步走了过来。近前时,看到了我手里的灰布衫,脸色便有些暗沉。

    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悄声道:“那水底石缝里藏了一尾锦鲤,好生肥美!”

    他蹑手蹑脚地靠过来,脱了鞋袜,兴奋地压低了嗓子道:“哪里哪里?”一面猫了腰慢慢向前走。

    我等他靠得近了,抡起手里洗衣服的棒槌就朝着他的腿弯结结实实地来了一记。他猛然吃痛,扑倒在水里,呛了水,溅起一阵大的水花和波纹,我放在石头上的衣服便随着湍急的水流飘了下去。我顾不得同他纠缠,急忙伸手去捞,却被他从身后突然捉住脚踝,拽进水里,全身尽湿,狼狈不堪。

    我挣扎着向下游走,被他一把拉住了手腕,“你不要命啦,一件衣服而已!那小子有那么重要吗?”

    不提还好,提起阿文哥,我心里的委屈终于忍不住爆发出来,“我就不要命啦,就阿文哥好!从我家落魄以后,就只有他一人对我好!你凭什么赶走他?!非要我孤家寡人,没人可怜没人爱,你才得意了是吧?高兴了是吧?”

    心里的委屈苦楚压抑了太久,我先是不住地对他拳打脚踢,后来没了气力,才终于放声地哭出来,像孩子似的抽噎,近乎歇斯底里。

    他将我搂进怀里,用手轻拍着我的背,笨拙地把我贴在脸上的发丝挽到耳朵后面去。“乖,不哭不哭了,不就一件衣服么,我脱了还你,光着屁股回家还不行吗?”

    我被他逗得笑出声来,又不好意思,觉得在他面前哭鼻子很没了面子,狠狠地锤了他两拳,落下时却绵软无力,“谁稀罕你那臭衣服,那是我一针一线给我父亲缝的,熬了好几个晚上,丢了心疼。”思及那段日子的艰难,眼圈里的水又溢了出来。

    他从怀里掏出一方濡湿的锦帕给我擦脸,正是那交颈鸳鸯的图案,“我让林娘给你的银子不够家用吗?你每天还在熬夜?”

    “林娘?”我惊讶地抬头,顿时醒悟过来,酸涩地道:“我不用你来可怜我!”

    他捉了我捶打他的手,裹在手心里细细磨挲,幽深的眸子里满是心疼。

    这时我才发觉我们全身衣服都湿透了,贴在身上,他紧搂着我的腰,几乎肌肤相贴,我能感觉得到,他胸膛上散发出的热气和怦然心跳。

    如此暧昧。

    我挣扎了两下,他却抱得更紧,凑近我的耳边,一字一句道:“你是我的娘子,我不心疼谁心疼?”

    我多想就此沉浸在他为我编织的甜言蜜语之中,不再自拔,奈何我寒碜的粗衣贴着他的锦衣华服,醒目而讽刺。

    我狠狠地推开他,冷冷清清一笑,“五少爷,青橘高攀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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