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角的嗅觉是极其敏锐的，林姑说她有制香的天赋，也是因她能很容易地分辨出香丸的成分。
这会儿，她从萧素君身上的异香中，隐隐辨出一种死人身上才会有的气味，她之所以在衣衫上熏了那么浓的香气，也是为了压住死气。
眼前这个真正的萧素君，是被人用异术强行留住了魂魄，但她的身体却已经死了。
画角终于明白，萧秋葵为何会利用观讳去吸收人的五气了。
因为，人死如灯灭，再也没有活气，身体只会一日日腐烂下去。只有补充了活人的五气，她才能保持尸身的鲜活。
至于为何要吸收棋官茵娘、诗绝孔玉还有绣娘紫线的五气，应当是因为这三个人和萧素君原本的五气最接近。
假萧素君在看到真萧素君的那一瞬，人已经有些崩溃了。
“你……是你？你不是……不是已经死了吗？”假萧素君抬手指着真萧素君的脸，惊慌失措地说道。
这么多年，她早已习惯了面庞上这张脸，看着原本是自己的这张脸，反倒有一点不习惯。
真萧素君怔怔望着假萧素君，缓缓笑了笑，目光一转，慢条斯理地说道：“好久不见，文宁长公主殿下。”
画角心中咯噔了一下，文宁长公主李云裳。
其实，自方才晓得假萧素君的脸是换来的后，她便一直在想，她真正的身份是谁？
她为何如此大胆敢换萧素君的脸？
毕竟萧素君也不是一般的人。她是太后的干女儿，是宁平伯的嫡女，她自己还是宫中女官，身上有四品的敕封。
如今终于想通。
原来她就是太后的嫡亲女儿、萧素君自小一同长大的长公主李云裳。
原来，萧素君不仅被李云裳换了脸，还代替她去了南诏和亲。
如此……如此……
画角忽然想到，那么虞太倾的母亲便是萧素君？
萧素君望着李云裳，慢腾腾向一侧的桌案走去，并且吩咐萧秋葵：“阿葵，给长公主殿下斟茶。”
她说话的语速很慢，走路的动作也慢悠悠的，就连微笑时勾起唇角的动作也很缓慢。
“我的确是死了，是以动作有些不灵便。殿下，请坐。”她抬手指着桌案旁的杌凳，说道。
李云裳却不敢坐，她彻底被吓到了，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这个活着的死人。
“你……既然死了，为何却在这里，而不是被埋在陵墓里。你今日见我，又有何事？”李云裳磕磕绊绊地问道。
萧素君缓缓坐下，说道：“我找你，有两件事。一，则是要回自己的脸。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不想带着一张假脸入葬。二，我想让你晓得，这些年我到底替你承受了什么。”
萧素君说着，解开了披在襦裙外的斗篷，慢慢撸起了襦裙的广袖，裸露的胳膊上遍布着触目惊心的伤痕。
她又掀开衣领，只见脖颈处有一道狰狞的刀疤，能看到当初这伤势有多重，是能要人命的伤。
画角忍不住闭了闭眼，一时不敢相信，萧素君的身份是和亲的公主，南诏的君王竟敢如此待她！
李云裳惊惶地转过脸，不敢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