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福离开后，虞太倾便命狄尘在园中搜寻画角，自己则径直去了萤雪轩。
大门洞开，院门空落无人，房内漆黑寂静，只余廊下灯笼空照，映得满院海棠寂寥绽放。
虞太倾行至房门前，唤了几声，房内无人应答。他推门进去，挑高灯笼环视一圈，并未看到画角，提灯出了屋门，便见狄尘快步走了进来。
“都监，朏朏妖不在园中，绿头鸭说，她翻墙跑了。”
虞太倾似是早就料到如此。
狄尘疑惑地说道：“都监，这后园不是有你布的困妖阵吗，朏朏妖怎地能翻墙逃逸，还丝毫未曾惊动我们？”
夜凉如水，虞太倾静静立在海棠树下，唇边勾起一抹淡笑。
狄尘瞥见虞太倾唇角的笑意，万分不解。
上回在绕梁阁，这只朏朏妖在他们眼皮底下逃了，彼时虞太倾极是气恼，这回又被他逃了，论理说，该更生气才是。
夜色之下，虞太倾唇角的笑意愈发深浓：“因为她是人。”
狄尘愣住了：“不对啊，你不是说她是朏朏妖吗。她还在绕梁阁做过妖妓，怎么可能是人？”
“她身上的确有妖气，但，凡是妖物皆是全身向外散妖气，但她的妖气却是自腹中一点发出的。绕梁阁初见那回，我便觉得奇怪，多次试探，察觉她并无朏朏妖的习性。”
当时，他只怀疑她不是朏朏妖，并未想到她竟然是人。直到在九绵山，当她拼死救了自己，又用人咒杀了穷奇后，他才开始怀疑她是人。
如今，她又从困妖阵中逃走，更加证实了她不是妖。
“人怎么会有妖气？”狄尘百思不得其解。
虞太倾忽然问道：“狄尘，倘若有一个和你只有几面之缘的人处于险境，你可会舍命救他？”
“舍命？”狄尘想了想，肃然摇头，“不会！和我又不熟，我为何要搭上命救他？”
虞太倾又问道：“你觉得，一个女子会不会去救一个不怎么相熟的男子？”
狄尘认真思忖了会儿：“这我如何知晓，我又不是小娘子。不过，我觉得男女都一样，那些小娘子们又不傻，为何不顾自身安危，去救一个不相熟的人。”
“那倘若就是救了呢？”虞太倾不依不饶地问。
狄尘为难了，想了想说道：“要么，是这个小娘子对这男人有情，要么，就是她对这男人有所图，再不然就是……”
狄尘伸手指了指脑袋：“这儿不正常。”
虞太倾沉默下来，垂眸看到地面上写着五个大字：一对狗男女。他目光一沉，伸足踩上去，蹭来蹭去，不动声色将地面上的字擦掉。
狄尘瞥了一眼虞太倾：“都监，莫非，有人救过你？”
虞太倾神色一僵：“哦，没有。”
“都监，朏朏妖……啊，那个扮成朏朏妖的人，此番逃了，怎不见你生气？绿头鸭还说，她临去前还将梦貘也给逮走了？你不是有话要问梦貘吗，这回只怕不行了。”
虞太倾略怔了下，不过一瞬，便又笑了。
晚风习习，一朵海棠花自树上悄然坠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