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没有了看客的戏子，沈长临那从来都带着笑意的星目只剩下冰冷：“长老们，师尊她还有脉搏，麻烦治疗一二。”
“啊，啊……对对对。”
“快回客栈里，先紧急处理一下，再通知宗门那边。”
长老们也很快回过神来，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被一个晚辈给吓到了，纷纷忙碌了起来。
因为沈长临也不懂如何治疗，只能暂时让开了位置，眼睁睁看着昏迷的阮清安被长老们带回了客栈，一直在客房内忙碌了一整夜。
而他则是站在客房外，手里抱着的正是阮清安的长刀，安静地守着——像是沉默又忠实的恶犬，偏偏只守着独属于他的主人。
识海之中，黑雾已经越来越模糊而虚幻了，像是勘破了迷惘和幻境般，透露出了其下的本质。
良久的沉默后，黑雾忽然道：“我自幽冥而来，带着前世的记忆和力量，试图改变我的来世，我承认——我想再活一次。”
“我想夺舍我自己，但我失败了，在很早很早以前，甚至在阮清安来凡人界找你之前，天生道体是不被允许夺舍的。”
“所以，我死了——你接管了前世我的一切，不论是记忆，还是力量，可相对于今生，前世的记忆是个庞然大物，所以你昏迷了。”
“我的确是你，沈长临，我既是前世的你，也是另一个你，承载着你无法接受的，前世的一切。”
“……”
沈长临闭了闭眼，终于回想起了一切。
村落的匪徒，无尽的绝望，天火之下来到他脑海中准备夺舍的前世……
从始至终，那个前世来的他早就死在了天道之下，剩下的是无法接受记忆和力量的自己，才会有黑雾的存在替他分担。
半晌后，他声音沙哑地道：“一切都无所谓了。”
“前世也好，今生也罢，那些仇恨同样也是如此，不过只是些风霜罢了，我只想认定和坚持眼前的人，仅此而已。”
识海中，黑雾翻涌着，片刻后如潮水般散去，仿佛从未存在过，或者从始至终这都是他自身的力量罢了，只是之前从没被他所认可。
沈长临并没有去陡然增加的修为，他只是抱着长刀，安静地注视着客房，轻声呢喃着：“师尊……”
【爱意值：80】
……
与此同时，临水城杨家。
瓢泼大雨之下，只剩半截身子的梅老一点点地爬向门口，她眼底的理智消失，就连最后一口气也只能支撑着她爬到这里。
惊雷炸响，将阴沉沉的夜幕都点亮了一半，雨水在地上滚落之时，混杂着血液，像是血河在流淌着般。
整个临水城杨家，一片死寂，而在空荡的院落中心，一道身穿玄色衣袍的男子随手擦干了长剑上的血痕，瓢泼大雨都不曾落在他的身上。
“哦？还有个漏网之鱼。”
轻笑声响起，楼云起转过头，一步步向梅老走近：“是走火入魔失去了心智吗……”
他呢喃了声，随手在梅老的额间一点，如同回光返照般，梅老浑浊的眼一点点恢复了光彩，豁然看到了杨家被灭门的惨状。
她凄厉地喊道：“楼云起，为什么，你为什么灭我杨家满门？！”
“收人钱财，替人消灾，你竟然——”
“你和我一个魔修讲这些？”
楼云起笑容恣意而邪肆，他蹲下身，垂眸看着梅老：“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所以——安心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