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老师斜眼看着饭桌另一头的华杨雄和华雪深。
两人脸色都很难看, 华杨雄的表情甚至有些扭曲，看着他的眼神中都带了一丝惊怒。
还有掩饰不住的恐惧和慌乱。
996咂咂嘴：“他们开始怀疑了。”
顾老师冷笑：“那当然了, 自己是人还是鬼, 他们自己一清二楚。”
从那个世界到了主世界，自觉没有人知道两人只是个占了别人身体的孤魂野鬼就开始兴风作浪，他要是不站出来把他们给搞死, 他们大概还能够猖狂到底。
996又看了一眼华家母女：“……可怜的是华杨雄一家。”
华杨雄本人的身体被占了，妻子被算计出车祸, 女儿还被华杨雄联系了犯罪团伙差点卖到山区，华家原本幸福美满的生活被那个皇帝华杨雄给搞得四分五裂, 他自己倒好, 跟他的小皇叔和和美美幸福生活在一起了。
自家宿主要是放任不管, 那他也就别当主世界的掌管者了。
“顾总说笑了。”
华杨雄半晌才终于镇定下来, 嗓音干涩地说出这么一句话。
但此刻他的后背已经出了一层冷汗。
上一世被萧氏一家压了一辈子的恐惧再度袭来, 华杨雄用尽全力才不至于失态, 握着酒杯的手却依旧有些颤抖。
顾老师懒洋洋地看着他：“我没说笑，说真的。别的情节都可以不要, 唯独这两个情节得保留着。这个电影最好还是古代的，皇帝侄子对他的皇叔情根深种求而不得——”
话没说完, 包间里传来“哐当”一声，众人循声看去，就见华杨雄带过来的小情人脸色苍白地站起身。
“我不太舒服，抱歉，我先出去一下。”
说完这话他猛地站起身, 朝门外走去，脚步有些踉跄。
顾老师慢悠悠地收回视线，又落在华杨雄身上，倒是没再继续，而是冷笑了一声。
这一刻，华杨雄再次在顾清越的脸上看到了萧钰的痕迹。
他心下重重一沉。
华雪深一走，包间内察觉到刚才怪异氛围的众人开始笑呵呵地开口转移话题。
“顾总说得对，这年头边缘题材更容易拍出内容来，欧美那边的奖项就吃这一套。”
众人说了一阵，气氛再次活络起来。
华杨雄却再也没凑上前去，而是退回了自己的位子，但脸色很僵硬。
顾老师恐吓的目的达到，也没再开口，而是任手下庞冰与那些人应酬。
收拾这两人不必急于一时。
华杨雄被萧家压了一辈子，到了这里自以为解脱了，他要让他明白，梦该醒了。
搞死他们俩很容易，麻烦的是解决华杨雄搞出来的烂摊子。
还有——
“原来的那个华杨雄意识还能够找回来？”
996：“我从他身上确实感受到了原主的气息。”
顾清越点头：“那就行了。”
刚打算收回视线，转眼见到对面江子安正看着他身后的祁无渊，察觉到他的目光，江子安下意识地看了过来。
顾老师身形一顿，冷笑一声：“找打么？”
江子安脸色霎时变得苍白。
看着自家宿主小学生校霸一样嚣张至极恐吓人的996：“……”
这边顾老师恐吓完江子安，转头看向自己的人肉靠垫。
“你看到了？”
祁无渊点了点头。
顾老师神色一整，刚打算从祁无渊身上退开去，一只手却从他身后伸了过来，揽住了他的腰。
顾老师：“？？？”
刚才靠在祁无渊身上纯粹是为了装逼，这会儿被祁无渊这么一揽，顾老师终于察觉到了不对，但也没坚持起来，而是眯了眯眼。
“祁九爷，你这样会让人觉得我这个老板没有威信。”
这刚装完逼呢，回头就被祁无渊搂着腰，不太像样。
身后传来祁无渊好笑的声音，腰间那只手倒是收紧了一些：“没事，他们只会认为是你包养的我。”
听到这话，顾老师想了一会儿，半晌勉强点了点头：“倒也是这个道理。”
祁无渊看着这会儿乖巧躺在自己怀里的顾清越，心下有些好笑。
虽说已经确定了关系，两人亲密的时候还真不多，更何况还有之前那些事。
但他也没再多做什么，而是将自己看到的仔细说了一遍。
顾清越听完祁无渊的话，眯了眯眼：“你说我是在完成任务？”
“对。”
顾老师嗤笑一声：“那就有趣了。”
晚上十点。
华家。
“盈盈，你真的没事吗？”
华盈抬头朝阿姨看去，见她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摇了摇头：“没事，阿姨你回去吧，你要是太晚回去，张叔叔他们会担心的。”
阿姨脸上依旧带了担忧，转头看了一眼门外：“你爸——”她像是猛地意识到什么，忙改了口，“华先生平时这个点应该会回来的，今天可能出什么事情了。”
又安慰了一阵，阿姨才在华盈的坚持下离开。
华盈坐在客厅沙发上，静静地听着客厅墙壁上挂钟指针走动的声音，双眼定定看着门外。
这里不是她家。
这是她爸和那个叫做林逸深的男孩的家。
华盈用力抓了抓校服的裤子，手腕和脚腕依旧很疼，她却似乎压根感觉不到这种疼痛。
牙根咬得死紧。
已经三个月了。
三个多月前，他们一家明明还是幸福的一家，爸爸会给她买各种各样的东西，会关心她的升学，帮助她选择国外的学校，并且一直念念叨叨说已经拜托他朋友在m国的儿子多多照顾她，给她安排好了一切，她只要到那边安心学习就好了，又埋怨说平时就只跟你.妈视频，也不跟我视频，还当不当我是你爸。
这个时候，她就会笑着搀住她爸的胳膊撒娇，她爸虽然依旧拉着脸，但也不再说什么。
三个月前，一切都变了。
她爸像是突然变了一个人一样，对她和她妈都冷冰冰的，甚至从家里搬了出去。
她妈去找过她爸，但每次回来，她妈的神情都越来越差，有一天半夜，她起床去厕所的时候路过主卧室，听到她妈在卧室里偷哭。
那之后她去找过几次她爸，想要问清楚是怎么回事，但都没见到他。
可她隐隐知道了一件事，她爸跟一个大不了她几岁的男生住在一起，两人姿态很亲密，甚至毫不避讳地一起去公司上班，几乎全公司都知道了她爸包养了一个男孩这件事。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是懵的，随后是不敢置信，她要去找她爸弄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每次去公司，都是那个戴着眼镜的特助招待她，那人总是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中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外露的情绪，华盈却能够从他眼中看出他对自己的怜悯和鄙夷。
就好像，全世界都已经知道了她和她妈所遭遇的一切。
他们并没有在脸上或是眼中表露出来，但她能够感受到，他们在尽情地嘲笑她们的不自量力，嘲笑她和她妈是个笑话，被华杨雄抛弃的笑话。
她好几次来到这边，打扫的阿姨可怜她，便放她进来，也是在这里，同样的地方，她看到了让她永远都忘不掉的一幕。
“咔哒——”
大门打开了。
华盈早就僵硬的双眼终于动了动，看向大门的方向。
与印象中一模一样的场景。
耳边传来了熟悉的声音。
“你别怕，这事我会解决。”
随后是另一个男孩有些惶恐的声音：“是不是他也过来了？如果是他也过来了，我们怎么办？会不会是你之前的事情让他知道了？”
华盈听着那边，那个名义上是他父亲的男人正温柔地安慰着那个男生，她的双眼有些麻木。
她知道会发生什么。
他们俩没有察觉到客厅里已经有了人，然后开始旁若无人地亲热，甚至会在玄关那里的地毯上左爱。
华盈死死握着双手，感受着指甲掐进手心的痛感。
脑袋在发胀，玄关那边已经传出了暧.昧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