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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事有点严重, 一律转了转眼睛,决定顾左右而言他,“师父你怎么会在这里的?”

    “你还问我。”

    他从小是圆悟带大的, 对他最了解不过。

    见他转眼睛就知道是心虚了, 虎着张圆润的胖脸,曲起手指弹了他个脑瓜嘣, “谁让你突然开口的, 闭口禅岂是你想不修就不修的。”

    一律捂着被弹疼的脑门, 委屈的不得了,“您轻着点儿, 您手劲有多大您不知道啊,别再给我弹出脑震荡来, 闭口禅的事我问过您了呀。”

    他早给他师父发了消息, 始终没收到回复。

    那不说话, 他肯定要当是默认了啊。

    “嘿,咱两才多久不见,半年还不到吧,口才有练得够好的啦, 还会刺人了呢, 看样子让你修这么多年的闭口禅,还真是难为你了呀。”圆悟笑着打趣。

    那哪能啊,路是他自己选的, 而且修闭口禅这么些年,他自身也受益匪浅, 没觉着有甚难为的。

    心里门儿清,嘴上却不肯直接承认。

    弯着眼睛笑得灿烂,“是啊, 可把我憋坏了,早知道当年就不修闭口禅的,您瞧我这手指,都是敲平板敲粗的。”

    圆悟被他给气笑了,敲了敲他的额头,骂道,“得瑟吧你就,我看你是准备转行说相声去是不是。”

    “那不能,我要是转行,也得去当明星。”

    搁他师父面前待着,一律特别多喜欢皮两下,“就我这长相年龄,去演电视多好啊,保准能红透半边天,我记得前些年,不是有个师侄当经纪人去了么,我直接找他去多好。”

    圆悟抬手欲打,瞪着眼睛,“越说越离谱!”

    紧皱着眉头,动作轻柔的揉了揉他头发,表情带着忧虑,“这件事等回去再说,你怎么会在这里的。”

    暂时揭过了这茬,等着秋后算账。

    以他师父风风火火的急性子,当场不算账的,等到事后自己也就忘了,很少有旧事重提的时候。

    他心里清楚,其实他师父是舍不得为难他。

    赶紧笑笑,把江鱼跟靳凤羽的事儿挑重要的说了,着重强调了江鱼可能会来找他的事情,“我想得是若是江鱼要来,丁昭跟他带来的那些人,多少还能帮上点忙。”

    都是吃这碗饭的,对付鬼王义不容辞。

    解释着情况,不忘抽空拍他师父的马屁,“我本来还是挺担心的,结果看到师父您来了,我就放心了,您就是我的定海神针啦!”

    圆悟略抽着嘴角,“你还是知道点怕的好,我现在就是后悔,不该在你小时候带你出去混,没想到会把你的胆子纵得那般大,简直是天不怕地不怕。

    鬼王现世这么大的事情,落到你嘴里就成了要跟人打一架?!你就没想过,若是你打输了会有甚么结果,难道会是蹭破层皮、摔断根骨头那么简单么?”

    那你跟我小时候干嘛去了,现在后悔肯定来不及了呀,一律小声的嘟囔着,“您就不能盼点我好么。”

    不就是个鬼王么,没人说他真打不过啊。

    再说了,就算他打不过,不是还有师父么。

    想到这个,一律看向他师父。

    离他们上次见面不到半年的时间,他师父肉眼可见的老了些。

    气色实在太差,圆润的胖脸上没了以往的红润,眉眼间笼罩着层淡淡的愁绪,整个人都透着挥之不去的疲态,看着就感觉精神不太好。

    在他记忆中,他师父就跟樽弥勒似的。

    每天都笑口常开,精神百倍,很少露出明显的疲态,忍不住有些担心,“您是不是伤的很严重啊。”

    圆悟皱眉,死鸭子嘴硬,“没受伤……”

    “别想着瞒我啦,你跟萝卜丝下黄泉的事,豆大师都跟我说啦。”

    一律不笑了,冷着脸看他,气势十足,“你就我这么个徒弟,等你以后坐化了,我可是要继承舍利的,有甚么事不能跟我说啊。”

    圆悟紧皱眉头,打定主意要瞒到底。

    一律轻“啧”了声,声音很低的问道,“你跟萝卜丝走的这趟,找到大师兄的残魂了吗?”

    圆悟神色警觉的看着他,“你听谁说的?”

    “这还用听谁说啊,忘川突然断流,我烧了两串金元宝,发现黑白无常被困在地府出不来,很容易就能猜到是你跟萝卜丝在搞事情。”

    其实也不是他先猜到的,是豆大师提醒的他。

    以他对他师父的了解,能让他师父冒那么大的危险,跑到阴间地府搞事情的。

    除了萝卜丝大师兄,就没别人了。

    想都不用想,他们这趟是去干嘛了。

    这都三十年过去了,可在他师父的心里,始终牵挂惦记着人呢,从来就没有放下过。

    见他居然能将事实猜测的八韭不离十,圆悟略微惊讶,随即欣慰的笑笑,伸手摸了摸的他脑袋,“我徒儿就是聪明,不过答应师父,这件事情你别插手好吗。”

    一律,“……恐怕不行。”

    圆悟皱着眉,虎着张圆脸,特别罕见的凶了他,“一律!师父的话你都不听了么,哪来那么大的好奇心。”

    犹如金刚怒目,不怒自威。

    偏一律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跟他又太熟了些,觉得没甚威慑力,心情颇好的解释着,“倒不是好奇心,就是突然想明白点事。”

    伸手在包里掏啊掏的,逃出来把沾血的桃木剑,“您还记得这把剑么?”

    当然记得,剑是当年他师父送给他的。

    按照他师父的说法,就是木剑的前主人是个天之骄子,那继承木剑的人,也必须是个天资卓越的天才,不能让明珠蒙尘,给木剑的前主人丢脸。

    在他跟萝卜丝徒弟之间,犹豫了好些年。

    终究是他背后的金佛加了分,一举击败了萝卜丝的那位符箓奇才徒弟,获得了桃木剑的继承权。

    被他师父郑重其事的交付了木剑,就差举行授剑仪式,来彰显这件事的严肃和郑重了。

    圆悟苍白的圆脸上露出些怀念的神情,伸手就想去摸木剑,被一律轻松闪过,“哎,这可是我的宝贝呢,你别随便动手动脚的。”

    像这种宝贝,平时他都是格外的仔细供着,还从来没有拿出来用过呢。

    从某种角度来说,他这种做法,终究是让利器藏锋,明珠蒙尘了。

    可他也没办法的呀,这剑是前辈的遗物,上面还浸染着前辈的血呢,能被他用来砍僵尸、戳蛊虫,再往剑上糊层乱七八糟的东西么。

    不合适、是真的不合适。

    被人直接敲到头上,圆悟笑骂道,“没大没小的。”

    劈手便将木剑夺了过去,宽厚的手掌摸着浸染在木剑上的片片血迹,眼里涌现出些许黯然跟伤痛。

    一律抱着胳膊,在旁边看着他神色变换,似是追忆,似是懊悔,翻腾最厉害的还是无尽的痛楚。

    没点高僧的样子,一律暗自吐槽着。

    很懂事的没去打扰,开始打量着四周的环境。

    院子还是刚那个院子,不同的是积雪没了,绿植安静的被种土力里,清清静静的,半点声响也无。

    阴气笼罩在院子里,无处不在,很难确定雪公子的所在。

    连赵然跟了停也都没了踪迹,一律皱着眉,估计是陷在幻境里,不知道走到哪里去了。

    赶紧拽着他师父的袖子,“师父呀,快别伤春悲秋了,您徒孙们都被人抓走了,赶紧的出手救人吧。”

    圆悟拿着染血的木剑,也不知道是想起甚么,眼眶都湿润了,红着眼眶把剑递到他手里,轻轻的叹了口气,“仔细收起来吧。”

    却是没打算让他转移话题,继续跟他说道,“这木剑给你了就是你的,但大师兄的事情你不要管,还有江鱼可能会成为鬼王的事,我会通知萝卜丝处理。”

    一律眨眨眼睛,“你两还能跟鬼王杠上呢。”

    不是他怀疑他师父的实力,实在是地府可不是土原寺,任由他师父跟萝卜丝来去自由搞破坏的。

    那地儿对生魂而言,处处地地都是危机。

    想从地底下全身而退是极难做到的,看他师父那苍白的脸色,就知道是受过伤的,而且伤得不轻。

    要不然,也不会连平常的样子都装不出。

    现在最好往病床上躺着,静修养病,而不是跑到凶宅来玩。

    想到这个,一律惊讶的看着他师父,“您不养伤跑来4号楼做甚,该不会这里有大师兄的残魂吧?”

    圆悟的眼神闪了闪,闭嘴不言。

    一律,“……”啧,瞧瞧,瞧瞧。

    就跟小孩似的,多么幼稚啊,还不如他呢。

    轻轻笑着,“您别装死啦,我拿木剑出来不是给您看的,是想告诉您我遇到个残魂,可能是大师伯。”

    圆悟猛地瞪大了眼睛,“你说甚么!”

    一律赶紧捂住嘴,故意作出副“哎呀,不小心说漏嘴了”的表情。

    笑嘻嘻的开口,“您不是不愿意我管这事么,您不说我也不说,反正到最后着急的人肯定不是我。”

    圆悟抓着他,神情急切,“你在哪见到的?”

    一律见他是真急了,脸色越发的苍白,终究是不忍心跟他斗气,“就在这里啊,应该被雪公子抓走了,估计跟赵然他们在一处吧。”

    他师父松开抓着他的手,脸色难看,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苦笑,“他果然是来找卢晚阳那人渣了?”

    像是受到沉重的打击,脊背都被压弯了。

    胖脸上仅剩的血色褪净,透出些死气沉沉的苍老来……给一律吓了一跳,他师父这次回来,大抵真是受伤过重的缘故,都变得有些不太像他师父了。

    也顾不上琢磨这话里,蕴含着多少故事。

    赶紧解释道,“您想多啦,那残魂没甚么意识,懵懵懂懂的,是跟着我来的4号楼,不是专程过来找卢晚阳的,他是被掳走的呀,还不确定他是不是大师伯呢,都是我猜的。”

    话虽如此,估计也差不多了。

    果然,圆悟的脸色稍微缓了缓,“那应该就是了。”

    略微停顿着,语调沉重的叹了口气,跟他解释这次事情的始末,“我跟你罗师叔,在忘川的角落里找到他了,不过从地府出来的时候,我们被众多阴兵鬼将追逐,在路上走散了。”

    走散不至于,应该是故意分开的。

    那些地府的阴兵鬼将追得是他跟萝卜丝,被抓着就是关百八十年的大罪,两人不得不放手一搏。

    将刚找到的残魂放走,试图等他们回到人间再找寻……反正无常被阻,大师兄也不会被拘回去。

    中途出了点意外,大师兄魂魄残缺严重,承受不住他们的标记,等他的魂魄回到肉身上,就发现没有了大师兄的踪迹,残魂找不到了!

    被逼无奈,只能往4号楼来碰碰运气。

    一律见他神色平静,轻描淡写的说完了事情,就跟聊天的时候,随口谈论天气似的。

    有意无意的,将遇到的重重危险跟困难,全部忽略了个干净。

    略微有些无语,“师父,您不觉得您没甚么立场说我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么,我这不都是随了您么。”

    听完他师父的解释,有种原来如此的释然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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