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事局大会议室,因为游戏的异常，众人间引发了一阵骚动。
“直播怎么提前结束了？”
宋可妍望着突然黑掉的屏幕，十分惊讶：“还有什么叫副本的自行清理模式？清理谁？”
陆凉不自觉站了起来，他的脸色有些难看：“我也不清楚,但是镜头是在key把那个怪物放出来之后才被掐掉的,恐怕……”
话音未落,会议室的门被人用力撞开,大家转头一看，发现来人竟然是一分钟之前还被认为待在黑色购物日副本中的褚扬！
褚扬喘着气，显然是刚刚被踢回现实,就马不停蹄地跑了过来,他缓了几秒后,扬了扬手机,沉声道：“方舟app显示我已经提前达成通关条件，但存活人数那里只有1015人。”
陆凉敏锐地发现了问题：“人数对不上？”
褚扬点点头：“在副本一开始，key还没出现的时候,游戏一共吸纳了15名玩家，但实际上把key算上，应该有16人才对！可如今看来，key的介入应该是一个意外,他原本不该出现在这一次的副本里,所以最后结算时，app并没有把他计算在内！”
宋可妍听明白了,顿时心急起来：“怎么这样,直播又停了，那我们岂不是没法知道key是否存活？”
之前水滴一下次放出几千个直播间，也从来没有出过这种播出事故,而且玩家们在达成通关任务后，是不会立刻被踢回现实，而是会传送回一开始降临副本的初始地点，在确认过彼此存活情况后，水滴才会把人送回去。
不像这次，副本关闭得仓促突然，并且有一个玩家还情况不明。
陆凉道：“我试试私聊key。”
宋可妍刚刚太慌张，这才想起自己相比其他人来，好歹还是跟宁洲互相加了好友的，连忙摸出手机：“对对，如果key从副本里出来了，他一定能看到消息！”
两人同时给宁洲发过去数条消息，然而却石沉大海，没有得到丁点回应。
按捺住内心的焦虑等了五分钟，陆凉望着好友列表中“key”那依旧灰掉的名字，心下一沉。
“他没回我……”宋可妍不知所措地攥紧手机，抬起头，殷切地望向褚扬，“组长，按理来说你们回来了，他应该也没问题的吧？”
褚扬正在看下属们的录屏，因为在副本里，一行人早早就与宁洲分开行动，所以他也是第一次得知宁洲后面的行动。在看到宁洲独自一人与那诡异的面条怪对峙时，褚扬眉头紧锁：“这玩意看起来很棘手，不好说……”
陆凉比起宋可妍要沉稳一些，还能反过来安慰她：“别急，key以前回消息的速度也不快，说不定有事耽搁了。”
宋可妍皱着一张小脸，依旧不死心地狂发消息轰炸，看上去压根没有被安慰到。
这时，一个下属招呼道：“组长，其实这里还有一个比较严重的问题，您可能得先处理一下……”
褚扬正在心里默默思考要是自己对上面条怪，该怎样才能存活下来，可想来想去都觉得胜算渺茫，不禁为宁洲捏了把汗，暗骂水滴不做人，非要在这种关键时刻掐直播，害得他们悬心不已。
听到下属的话，褚扬才回过神：“什么事？”
下属敲着键盘，将另外一段录屏放了出来，指了指画面上被宁洲掐着脖子的朱泽阳说道：“这个非主流，他在直播里亲口承认，自己联合另外一个女玩家主动猎杀其他人，而且他描述得很详细，态度又特别嚣张，当时的弹幕里义愤填膺，全部是要求key把这两个人给解决掉的，群情十分激愤。”
褚扬紧盯着屏幕，觉得不妙：“key不会真的当着镜头的面把他们给杀了吧？”
下属摇摇头：“没有。”
褚扬松了口气：“那还好……”直播杀人跟直播逃生完全是两码事，本来上头对key的态度就很不明确，如果他真的触碰到底线，那就完蛋了。
下属紧接着道：“问题就出在他完全没有动这两个人！”
这话有点绕，褚扬愣了愣：“什么意思？”
下属抓着头发，神情也很郁卒：“弹幕里是一边倒的支持私刑，不过key压根没有表态，他就，就无视了这两个猎杀者，轻飘飘放过了，所以弹幕又转成对他的抨击了。”
屏幕上的画面转进到了宁洲与朱泽阳的对话，褚扬看见了密密麻麻覆盖的弹幕，总算明白下属的纠结点在哪儿了。
“气死了气死了，这个姓朱的简直就是脑残！杀了人还一副很得意的样子，太恶心了草！”
“为什么可以把残杀其他玩家说得这么冠冕堂皇啊！本来被卷进方舟游戏的玩家就很倒霉了，还要被自己的同胞在背后捅刀子，太可怕了吧！”
“那个女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两个败类蛇鼠一窝，都该死！落到k神手上是你们活该，我支持key动手，千万不能让这种人活着通关！”
“附议，听见姓朱的说用其他玩家的尸体堵电梯门那句，我真的肺都快气炸了……”
“就是有这种渣滓才会拉低游戏存活率的！不好好想着怎么逃生，反而把心思放在如何给自己人挖坑上，我以前在别的直播间也不是没看见暗搓搓给人挖坑的，但从来没有一个像姓朱的这么大言不惭，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特事局不会连这种玩家也都收编吧？真就荤素不忌呗？”
“呸，k神快上，杀了这俩禽兽！”
“一人血书弄死他们！”
隔着屏幕，褚扬都能感受到满溢的戾气，有些用词异常狠辣，个个似乎恨不得化身刽子手，让他瞧得心惊。
可是，在宁洲明确表示不会掺和之后，弹幕的风向转瞬变了。
“与他无关？怎么就无关了，正常人碰到这种事都不会无动于衷吧？”
“卧槽我看错k神了，好他妈冷血，在你面前的可是个杀人犯啊？如果把他放走了，下一次游戏他还去祸害别人怎么办，为什么不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姓朱的不是叫嚣让key杀他吗，这特么都不动手？”
“突然有点失望，之前key说不会加入特事局的时候，我还为他说过话来着，可是现在我后悔了，他这人就是没有什么道德观念啊，应该由国家严加管制才对！”
“以前大家说key是神经病，我也跟着调侃，可这次不同，面对这种板上钉钉的罪犯都可以放过，连个愤怒的表现都没有，这种人哪怕再厉害，本身心理都是有病的，不该放出来！”
“我甚至开始觉得key比那个朱泽阳更加可怕，试想一下，他今天觉得放过杀人犯无所谓，以后会不会觉得杀人也很正常？”
“可是key还是救了很多个玩家的啊，他只是说了自己没资格去裁决而已吧……再说了，如果key真的动私刑，那他跟朱泽阳有什么区别？”
褚扬望着观众们的争吵，头疼：“这群人看个直播整得这么真情实感……”
下属道：“组长，直播间关了，他们没地吵，已经将战场转移到微博和论坛上了，我估摸着没多久又能在热搜上看见key的名字了。”
这时陆凉也伸头凑过来：“说起来，你们是不是要先把那个朱泽阳给找出来？舆论是因他引起的，如果特事局表达出严肃处理的态度，多少能够调停一下吧？”
“找是肯定要找的。”褚扬道，“但说实话，对于游戏里面违反现实法律的行为，我们还没能有一个比较明确的界定，毕竟情况太过特殊，特殊到……大家都不敢轻举妄动。”
褚扬说得隐晦，但陆凉心里明白，上层的人真正忌惮的是方舟游戏。
陆凉：“这倒也是……”
褚扬道：“朱泽阳那边，我会另外安排人负责，放心，他既然是在华国地区登录的游戏，找到他不是什么难事。”
陆凉微微叹气：“但愿如此吧，这家伙带来的影响太恶劣了，我其实更担心key，希望他看到网上那些话……不要生气。”
褚扬想了想：“我倒觉得他这个人，不像是会在意他人评价的性格。”
旁边的宋可妍持续发了好一阵消息，宁洲那边都没回音，只能无奈放弃，转而摸到了微博上跟那群意图道德绑架的人唇枪舌战，喷得正嗨。
褚扬瞥了她一眼，道：“别玩了，既然没事做，就出个任务，跟我一起去接新人，在游戏里我发现了几个不错的苗子，已经跟他们谈好通关之后见面了。”
宋可妍一惊：“我们还要出任务？”
“那不然呢？”褚扬揉了揉眉心，“你不会以为特事局有钱到白养这么多人吧？目前只有玩家才有机会得到属性点强化，假以时日，玩家与普通人之间的鸿沟只会越拉越大，就像你们，只经过一次加点，身体素质就远超出一般人了。”
宋可妍讷讷道：“……所以？”
褚扬说：“这次朱泽阳的杀人行为是发生在游戏里，可万一未来有一天，某个玩家仗着能力，在现实中大动干戈，你觉得普通人能抵抗得了吗？”
宋可妍一怔，但随即想象到了那种画面，整个人陡然一颤。
然后便听见陆凉叹息着说：“世界已经变了，我们人类被方舟游戏推动着前进，可连前方是不是深渊都不知道，就像组长说的，恐怕等玩家们再多经历几个副本，现存的秩序就会彻底崩毁了吧？”
褚扬沉默了好一会，神情复杂：“这就是特事局招揽玩家的原因，我们手里必须要有一股能镇压住其他魑魅魍魉的力量。你们两个，加上魏明诚，是玩家中资格最老的，以后一部分接触新人的任务，会交由你们来做，同时你们做好心理准备，等再过段时间，这边的培训告一段落，第一批玩家可能就会被外派往其他地区了。”
这下连陆凉都诧异了：“外派？”
褚扬颔首：“坐镇特事局分部。”
有一句话褚扬没说出来，那就是在他看来，或许不久的将来，人们终究会意识到一件事：只有玩家，才能对抗玩家。
……
宁洲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
他以为自己睡了很久，结果看了看手机时间，才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打电话来的是白佳航，宁洲一边按下通话键，一边从冰凉的地板上爬起来在晕过去之前，他也不太记得有没有跟水滴说要开启治愈程序了，但如今身上的伤口消失得一干二净，曾经连白骨都露出来的左手亦完好无损，那估计是说了的。
宁洲接通电话：“小白？”
他的声音里含着睡意，这回倒不是装的了。
白佳航的声音听上去很激动：“卧槽，卧槽，洲儿，你知道不，我中奖了！昨晚大半夜的我被拉进方舟游戏里去了！！！”
宁洲：“……这能用中奖来形容么，你这语气，别人还以为你中了一千万。”
白佳航无视了宁洲的吐槽，依旧亢奋：“能活着出来，没缺胳膊少腿，这运气不是中奖是什么！”
宁洲：“总觉得你这话有哪里不对……”
没等宁洲说完，白佳航就打断了他，如竹筒倒豆子般道：“刚进去我还以为我要凉，没想到天无绝人之路！你猜猜我在里面遇到了谁！”
宁洲配合地问：“……谁？”
白佳航情绪高昂：“key，我偶像！”
“？？”宁洲十分无语，“你前天还跟我说，你不粉key，只喜欢你女神的。”
白佳航改换立场非常快：“现在我粉了！”
宁洲：“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