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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枫抿了抿嘴:“家族子弟迟早会娶妻,怎么叫祸事?”

    “姚兄不知,女人甚是麻烦!”齐婉儿摆摆手,叹道,“何况我也不想这么早娶妻,不瞒姚兄,我如今一心只想创招。”说到创招,他整个人便意气风发起来,双目熠熠生辉,“齐氏如今空有剑、阵世家之名,实是两头尴尬,剑术阵法无一可称顶尖者,我能感觉到,朝歌剑术之上,定可产生一套更高明的剑术!姚兄,你信不信?”

    四目相对,饶是姚枫沉稳,也不禁被他的意气感染,颔首:“我信。”

    “我就知道!”齐婉儿大喜,继而神情又转为沮丧,他愤然转身,一掌拍在柱子上,“我将此事告诉祖父,祖父却骂我……好高骛远、异想天开。”语气满是失望,带着哽咽,他大概是没想到,一向最疼爱自己的祖父却不相信自己。

    齐真会阻止,这不难理解。齐婉儿本是剑道天才,只需照常修炼,纵使朝歌剑术不算顶尖,也足以让他名震天下,相较而言,创招风险却太大了,需要大量的时间与精力不说,甚至可能影响原来的剑道,天才被毁灭很容易,齐真无疑是给孙子选择了一条最安全的路。

    旁观者清,姚枫自然明白齐真的苦心,迟疑了下,伸手轻轻拍他的背:“长辈总是为你好。”

    齐婉儿微微低头,收手之际,不着痕迹地拭了下眼睛:“祖父不许我再想创招的事,说今后会看着我修炼,我……”他轻轻吸了口气,转过身看着姚枫,断然道,“无论如何,创招势在必行,姚兄,你得帮我!”

    双眼微红,目光却坚定,那是年轻剑者的委屈和倔强。

    姚枫沉默了下:“此事需三思而行,你要考虑清楚。”

    “我意已决,”齐婉儿冷笑,“若失败,大不了我不当齐家这个宝,没人照拂而已,你当我真不知外面修炼艰难?我既然敢这么想,就做好了吃苦头的准备,这次进海骨坑,我跟着存了不少材料。”

    出生以来一路风光,他能作出这样的决定委实难得。姚枫终于道:“总还有我。”

    齐婉儿闻言展眉:“是了,那时我就说我是姚兄的朋友,谁敢小瞧我?”

    “你不会失败。”姚枫语气略重。

    “那是自然!”齐婉儿微嗤,抬了抬下巴,负手道,“我不过说说而已。”

    姚枫见状露出几分笑意,提醒他:“季氏那边的亲事怎么办?”

    齐婉儿这才又焦急起来:“我正是头疼这个,好容易才骗过他们溜出来,这里我也不能停留太久,祖父知晓我认得顾兄,必会找到这里,若被抓回去,我此生怕是再难自主。”

    姚枫想了想:“如此,先躲起来吧。”

    “我也这么想,北界是回不得了,南界……我与段六打过赌,”齐婉儿对那个“五十年不入南界”的赌约后悔不已,“长留蓬莱岛更是不成,你说这如何是好,唉唉!”

    姚枫迟疑道:“段六公子不会在意。”

    “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岂能反悔!”齐婉儿犯倔,“就算他不在意,我也是不去南界的。”

    姚枫无奈:“你有何打算?”

    齐婉儿看看四周,压低声音道:“我想留在海境……”

    “不行,”姚枫打断他,“危险。”

    海境乃未知海域,凶兽众多,更有阎森这类魔头,齐婉儿这修为根本不能单独行走,何况他又不是谨慎细致之人。

    “危险才好历练,”齐婉儿有些不悦,“何况这一路也没出什么大事,我会小心的。”

    他还是想得太简单了。姚枫绷着脸:“不得再提。”

    “这也不行,那怎么办!”齐婉儿有些恼,突然间想到什么,眼睛一亮,“听说山外之地十分隐秘,你带我去躲上一阵?”

    “这……”姚枫迟疑。姚家避世而居,山外之地通常是不允许外人进入的,以免引来外祸。

    齐婉儿见状便知他为难,倒也不介意,摆手道:“罢了,我先走了,你别泄露消息就是。”

    “去哪里?”姚枫扣住他的手臂。

    “随便走走。”齐婉儿答得含糊。

    “海境危险。”

    “总比让他们找到好,”齐婉儿挣开他,有些烦躁,“你别管那么多!”

    姚枫沉声道:“你若当我是兄长,就听话。”

    齐婉儿脾气上来,也恼了:“我当你是兄长,才来找你商量,你不帮我就罢了,反倒这也不许那也不许,倒跟我爹和祖父一样呢!”在他的经历里,家里那些堂兄弟都巴不得跟他亲近,不用他开口都来帮忙,缘由都不用问的。

    姚枫大概也没有这么任性的兄弟,一时不知该如何说他。

    齐婉儿低哼了声,拂袖就走。

    姚枫拉住他:“随我回山外之地。”

    廊上空寂无人,头顶珠灯映照下,周围景物显得有些冷清。

    路过段轻名的房门,顾平林忍不住停住脚步。

    这次步水寒出事,竟揭开了前世的真相。愧意是有的,但要说多内疚,也谈不上。所有事情皆因段轻名而起,何况,于段轻名而言,真实与误解不重要,他根本不在意。

    只是那句话一直在脑海里挥之不去,昨夜至今,始终心绪不宁。

    “没有你的世界,太寂寞了。”

    自己并没有类似的记忆,想要问清楚,奈何眼前人已不是记忆中人,从何问起?何况前世自己与他就是不死不休的敌人,关系从不曾改变,直到自己临死那一刻,他也只是嘲讽。

    “今生,来世,你永远都是失败的那个。”

    那样的人,永远都在追逐更高的剑境,永远都在寻找更强的对手,会记得一个失败者?

    若不是他,又是谁?

    或者,只是幻语?自己因一句嘲讽留下执念,突然听到他说出那番话,触动了心结。

    “如果你不在,那我也许会寻找。”

    ――若我不在世上,你如何寻找?又能去哪里寻找?

    执念催发,情绪失控,一时竟不辨前世今生,昨晚几乎就要当面问出来了。

    幸而,理智及时回归。

    没有更多言语,匆匆退走。

    顾平林握紧了袖中的手,正欲离开,门忽然从里面打开了,顾平林见状便止步。

    房间里,段轻名坐在桌前椅子上,手里拿着一只小香炉:“o,想不到门外有君子窃听。”

    顾平林不慌不忙地负手,回敬道:“引君子窃听,必是鬼祟之人。”

    段轻名闻言侧过脸来:“顾小九啊顾小九,你真半点也不饶人。”

    顾平林道:“你要求饶?”

    “又来欺负人了,”段轻名笑着放下香炉,“明明是你站在门外,如今反骂我鬼祟,讲什么都是你有理,我除了求饶还能怎样?”

    顾平林也觉得好笑,随手拂了下外袍,走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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