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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茜羽将绣花鞋脱下,穿进小羊皮的细跟高跟鞋中,然后理了理衣裳的褶子,打开门,往楼下走去。

    客厅中,一身白色西装的傅少泽坐在沙发里,修长的手指轻叩扶手,不时抬起手腕看一眼手表,显然已经有些不耐,但他的风度让他还不至于做出催促女伴换装的事情来。

    潘碧莹在一旁看起来很担忧,“表哥,要不还是我去吧,那个虞小姐没有穿过新式的衣服,也不懂社交的礼仪,要带她去舞会不是丢人现眼嘛……”

    这时,楼上传来一阵脚步声,是高跟鞋跟踏在楼梯楼板上的声音,潘碧莹立刻缄口不言。傅少泽起身拿起外套,抬起头,看见白茜羽正走下来。

    她换了一身洋装,雪纱衬衫束高腰裙,羊腿袖只到手肘,戴着蕾丝手套的手指搭在扶手上,黑发垂在身后,随着她行走时摆动的幅度摇曳着凛凛的光泽,天光在她的轮廓边朦胧地镀上一层晕。

    傅少泽有些发愣。昨日见到这位未婚妻的时候,她一身对襟短袄配马面裙,马蹄袖盖着手,绾着老式发髻,说实话他在上海已经很少能看见做这样打扮的女子了,乍一看还以为是前清的遗老遗少,看了就叫人倒胃口。

    但或许是因为换了身打扮的原因,他忽然被眼前人的美貌晃了一下眼。

    潘碧莹眼睛冒火般盯着白茜羽,好半晌,才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地哼了一声,“真是打蛇随棍上……”

    傅少泽瞟了潘碧莹一眼,什么话也没说,却在楼梯旁伸出手接了一下白茜羽,“走吧,车在外面。”

    潘碧莹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恨恨地将脖子里的珍珠项链扯了下来。

    ……

    车厢内,白茜羽与傅少泽都坐在后排,中间保持着距离。

    “你很适合穿洋装,以后多穿穿,以前的那种衣服不必穿了。”傅少泽没有吝啬夸奖,大概是公子哥展现风度的一种方式。

    “你怎么没带潘小姐去?”白茜羽说。

    “她不适合参加这样的场合。”傅少泽似乎不愿多谈这个话题,语气淡淡的。

    白茜羽“嗯”了一声,“那么我呢,你为什么带我去?”

    “哪有这么多为什么,这里是上海,带个女孩子出去玩不代表什么。”傅少泽漫不经心地回答,他的目光看向窗外,侧脸英挺而俊秀,眼眸在夕阳余晖中闪闪发光,薄薄的嘴唇微抿着,他翘着二郎腿,笔挺的英国呢西装因为松散的坐姿堆起了衣褶,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然而仅仅是这张脸,就可以令怀春少女不可救药地爱上他。

    白茜羽大概明白了,这家伙只是拉她出来当挡箭牌,需要的时候拿出来使,不需要的时候就往角落里一扔,作用大概等同于夜壶。

    但白茜羽对此并不介意,上辈子她家里生意做得大,什么狗屁倒灶的事情都见过,“唯利是图”或是“勾心斗角”在她这儿都是中性词,不带一点贬义。

    “那行吧,我知道了。”她回答。

    傅少泽没有料到她的回答如此……简单,在他看来,虞梦婉追到上海来无非就是“逼婚”来了,但现在身边这个女孩子似乎没有一点爱恋或是示好的迹象,这让他有些意外。

    他对虞梦晚的记忆有些模糊,在他的印象里,小时候他与虞梦婉经常在一起玩,但等两人都长大一些,虞梦婉就越来越不可爱了,说得好听一些叫“幽闲贞静,自尊自重”,说得难听一些,就是被洗脑了。

    才十几岁的少女,平时里不敢大声嬉笑,不敢言行出格,难得有机会独处,也是一副柔顺谨慎的样子,动辄就是礼教尊卑男女大防。后来,他要跟着搬去上海时,还问过虞梦婉要不要一起去上海读书,她却以为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说女儿家读了书也没用,去了也只是被人笑话,当即他便觉得失望透顶,到了上海之后,便立马将她忘了个干净。

    对于眼前人与以往截然不同的言行举止,傅少泽不由有些疑惑,“你这几年似乎变了不少。”

    “人总是会变的。”

    “得了吧。”他嗤笑一声,自以为懂了虞梦婉的意图,“直说了吧,我呢,对你没有任何想法,小时候那些事儿也做不了数,你还是别在我身上花心思了,不用为我故意去学进步女青年那一套,你怎么学也学不像的,我也不喜欢。”

    白茜羽心说这家伙还挺能脑补的,“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身材好的,懂事的,留过洋的……”他懒洋洋地回答,却似乎想起了什么,顿了顿,这才淡淡地说道,“反正不是你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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