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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浦江的江水在雾气中起伏悸动,雨夜很漫长, 大街小巷香烟广告贴画上的旗袍美人都被打湿, 工厂的机械仍在运转, 或许会让人有“明朝看天下雨今夜落几寸”的诗情画意, 却很难不让人联想到伴随着雨水悄然滋生的霉菌和铁灰色的青苔。

    “我有一段情呀……”

    “唱给诸公听……”

    “诸公各位静呀静静心呀……”

    宁静的雨夜, 斐仑路上,来往的行人打着伞, 步履匆匆, 临街的洋楼里, 雕花栏杆阳台种满了月季, 隐约有歌声飘出来。

    洋楼的屋檐下,几名身着高开叉旗袍的女子一边抽烟, 一边聊天,抱怨着天气, 抱怨着生意冷清, 抱怨着小曲太妖娆。

    忽地有三辆崭新的轿车驶过,明晃晃的车灯刺破黑夜,圆柱形的灯光照亮前方的一片雨丝,随后在街口停下。

    女子们眼前一亮, 纷纷围了过去。

    然而,当车门打开, 一群穿着黑色中山装的精干青年呼啦啦下了车后, 女子们便立刻停住了脚步, 脸上笑容一凝, 身子也僵在原地不敢动弹,直到其中一人赶苍蝇似的挥了挥手,她们才如蒙大赦,然后避之不及地躲进了身后的洋楼里。

    熙熙攘攘的街道上,注意到这一幕的行人也如同见了瘟神似的,隔着大老远地便畏惧地避开,仿佛多看一眼就会招致杀身之祸。

    “妈妈,他们是什么人啊?”

    远远地,舔着麦芽糖的稚童好奇地问道,带着小孩儿的妇女却被这一问吓得魂不附体,马上捂住自己孩子的嘴,掩面走避。

    谢南湘迈腿下车的时候,他的手下已经将一把黑伞撑在了他的头顶,没让雨水淋到他一分一毫。

    他整了整披着的外套,全然没有在意路人的目光,就这样施施然地在前呼后拥下走到临街的铺子前,向战战兢兢的店主买了一包烟。

    “头儿,这么晚了,有什么任务啊?”有一个刀疤脸的大汉划亮火柴,小意地凑过来帮他点火。

    “说过多少次了,叫我队长。”谢南湘偏头,找了个避风的角度将烟点着了,吸了一口,才道,“总部那个姓潘,见过吗?”

    “见过见过,门口那个穿得不中不西的女人嘛。”刀疤脸道,“听说是个家道中落的千金大学,读过书,长得漂亮,人面广,老板就安排她在会客室接待重要客人,当个交际花,平时还拽得跟什么似的,怎么着,您刚刚碰着了?”

    “碰着了。”谢南湘点点头。

    这话没了下文,刀疤脸在心底里揣摩了一会儿,问道,“您想怎么弄?”

    “什么怎么弄?”

    “您不是看上这妞儿了?”

    “倒是看不上。”

    “那头儿您开口,您看得上什么样的,我都给您弄来。”刀疤脸一拍胸脯,作为刚被特工总部吸纳的“本土”新鲜血液,他亟需证明自己的价值。

    烟雾在雨中消散,谢南湘薄唇叼着烟,目光微垂,像是思考了一会儿这个问题,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不相干的事儿,就当他吐出一口烟,似乎正要回答时,一个戴着八角帽的青年四下鬼鬼祟祟地张望着,然后小跑了过来。

    见谢南湘微微扬了扬下颌,刀疤脸立刻识相地撤出一米远,连带着连哄带赶地将几个刚刚投过来的愣头青手下辗出去几米远,再摆出杀气腾腾的模样瞪着每一个路人,将这片区域隔成一个真空的地带。

    那八角帽左右看看,小声道,“有消息了,城南的刘家兄弟本来在饭店吃酒,忽然席间接了个电话,说接了笔大单子要撤,在座的几个混混再三追问,才说要去绑个女人,听说是江湖恩怨,对方要慢慢折磨几天再宰,又怕脏了手,于是找着他们,是个上下不沾手的好买卖。”

    谢南湘面无表情,一时没有答话,但显然是有些心神不宁,连烟头快要烧到手指都浑然不觉。

    那戴八角帽的青年犹豫了一下,继续道,“时间和情况都对的上,但问题是,刘家兄弟做事一向滑不留手,真要绑了人往房子里一塞,咱们也如同大海捞针……”

    然而就在这时,东南方向隐约有“砰”的一声响动。在雨声掩盖之下,像是打雷的声音,以至于大部分路人都忽视了。

    刀疤脸眨巴着眼睛,竖起耳朵,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正要扭脸问自己无所不能的头儿时,“哗啦”一声,一件外套丢进了他的怀里。

    “找人。”

    ……

    雨越来越大,雾气悄悄漫起,笼罩着街道。

    视线晃动,道路越来越窄,牛津皮鞋踩在水洼里,有血滴下来,很快被雨水稀释得淡不可见。

    白茜羽听到自己急促的喘息声,胸腔像是火燎过一样,好在体力耗尽的同时,弄堂也到了尽头,她慢慢停下了脚步,捂着还在渗血的肩膀,大口地喘着气。

    白茜羽此时无比感谢自己一直以来坚持锻炼,健康良好的体魄可以使药物快速被代谢,可以使人的肌肉反应速度变快,可以使人在高强度厮杀后依然有余力逃跑。

    德智体美劳诚不我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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