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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男的,一个女的。”

    “……都死了?”

    “嗯。”

    “我会处理好,不会留下首尾的,放心。”

    说话间,谢南湘已经拉起雨衣的兜帽,将她全身都裹在黑色的雨衣里,然后似乎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只是轻轻拍落她肩头的雨水,吐出两个沉沉的字眼,“走吧,小心点儿。”

    多和我这样的人接触一秒,你就多一分危险,谢南湘心里想着。

    所以,这样的选择是正确的。

    而白茜羽似乎也很理解他的想法,轻轻点了点头,还抬起那只没受伤的胳膊招了招,很轻快的样子,“好,麻烦你了,那我走了?”

    谢南湘沉默。

    自从收到了眼线那边传来的关于城南刘家兄弟的情报,他甩开耳目去莫利爱路走了一趟,发现那边早已人去楼空,屋内有一支破碎的针管,地上还有人被拖行的痕迹,他就知道是白茜羽出事了。

    他面上不动声色,但暗地里发动了所有能掌握的可靠力量,结合分析对方最近出没的地点,锁定了他们的大致位置,唯一令他忌惮的是特工总部,如果他们已经得知虞梦婉被抓到的消息,他贸然过去搅局只会令事情更糟。

    这不难解决,很快,他就从潘碧莹口中亲口得知:特工总部对这一切并不知情。

    于是之后的事情便顺理成章,他借由“巡逻”召集人手,因为他不打算直接出面,而是利用手下去搅乱浑水,再趁机想办法让白茜羽单独离开——他不想与她照面。

    可那声枪响打乱了他的行动,也打乱了他冷静的思维。

    这条弄堂太狭窄了,而狭路总会相逢。

    谢南湘让自己不去想她刚才经历了什么样的绝境,也不敢想她是如何在生与死之间挣扎求存,他知道这种时候,一旦开始想了,很多事情就再也收不住了。

    如果白茜羽像以前那样强势地拿枪对着他的脑袋,命令他留下来或是必须带上她,他心里可能还要好受一点,但他装冷静淡漠,她却更冷静淡漠,全然一副“啊没事,我很好,没什么大不了的”的模样。

    可她明明受了伤,淋了雨,生死一线过来的,见着位故人,两句热乎话都说不上,公事公办地撵她走……

    谢南湘越想越是心中酸涩,白茜羽有点不知所措,“怎么了?还有什么事情吗?”

    “没事,就想问问……”谢南湘抿了抿唇,“你为什么偏要留在上海?”

    白茜羽一怔,随即笑道,“那你为什么偏要投靠东洋人?”

    她没有回答上一个问题,可谢南湘已然听懂了她的回答。

    他轻描淡写地笑了笑,道,“‘我要留在最危险的地方卧底刺探情报报效祖国’这话说出来我都不信自己有这么高尚,就不指望你信了,无非是条烂命,豁的出去,死哪儿都白死。”

    雨势渐小,天地间忽然安静下来似的,白茜羽看着面前的年轻男子,她前世今生都没遇到过这样的人。

    她认识拼命熬夜燃烧生命的,挑战极限不作不死的,也见识了舍生取义的从容赴死,就连她自个儿也不是很在乎能活多久,反正使劲祸祸,世间这么走一遭就够本了。

    可她就是没见过这样的,不把自己命当命的。

    烂命?命难道跟菜场的蔬菜一样还分好烂的?合着豁出性命求的就是一个“不白死”?能再盼着点儿好的吗?

    她心里只想叹气,一个个的,一点儿都不积极阳光……

    谢南湘望着她,他的目光平日里总有笑意,总令人感到亲切,却又不知道他究竟在想什么,只有看白茜羽的时候,总是带出几分无可奈何来,“行了,我不能拖累你,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应该有很长很长,很美好的人生。现在回头还来得及,不要再往前了。”

    白茜羽想了想,“你说得对,我们的确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谢南湘轻轻吁了一口气。

    这是他想要的回答。

    他知道白茜羽与他有着很相像的部分,遇事理性,只要对方讲得有道理,都能静下心来去听,可是当他真的听到这个回答时,心中又像是被挖了一块似的,空落落的疼。

    “不过有件事,我想了想,还是得告诉你。”白茜羽接着说道,“今天,那个想杀我的女人和我聊了很久,我告诉她,这场仗我们最后会赢,她觉得我疯了。”

    雨停了,她走近了几步,不顾谢南湘下意识想要后退的举动,凑到他的身前。

    暗色调的月光下,谢南湘看到她秀美如玉的脸庞,眸光湛湛,睫毛给脸颊留下了浅浅的影子,乌黑的发贴在雪白的脖颈上,还未消散的血腥气与雨后湿漉漉的栀子花香混在一块儿,仿佛一切都带着神秘的光晕。

    “我没骗她,是真的。”

    ……

    离开那条小巷后,白茜羽按照谢南湘给的方向,披着雨衣混入人潮中。

    没走几步,她果然便找到了那家不大不小的鸿瑞旅馆,报了“谢渡”的名字,顺利入住了二楼某间不好不坏的房间。

    她感到有些头晕,可能是淋雨淋多了,可能是药效没过,精神一松懈下来,就感到一阵乏力,偏生谢南湘之前嘱咐她要换衣服擦干头发,她强打着精神和店家要了干净衣裳和酒精纱布,还没有力气捯饬,一阵天旋地转就瘫在床边,东西叮呤咣啷洒了一地。

    然后,她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随即有人敲了敲门。

    不是店家,她刚才吩咐过店家不用送东西过来,店家也不会一句话都不说。

    她咬牙坐起身,心说又来?还有完没完了?

    门外的人等了片刻,不见回音,又敲了几次便失去了耐心。

    然后白茜羽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

    “你死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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