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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说只有晚上上课,但竞赛小班的同学们相处日子久了,课间的教室里也是人声嘈杂,相当热闹。

    在这种热闹声中,却忽然传出一阵震耳鸣响。

    “嘀——嘀——!”

    机械声似有穿透力,吸引了几乎所有人的目光。

    “嘀——嘀——”

    孙超手忙脚乱地把自己的耳机盖住,可是声音未停,即使被书本掩盖依然有闷音传出。

    心动声太响。

    藏也难藏。

    孙超只能去关警报仪,奈何他实在点背,长按开关停下声音的前一秒,老刘正好一只脚迈进教室。

    “呦,什么好东西啊?”

    “……”

    于是孙超连带他的耳机,就这么被老刘笑眯眯地拎走了。

    秦知深斜靠在后桌上,抱臂望着讲台上两人。刚刚警报仪在响时,时清柠也好奇地看了过来。

    不过紧接着,柏夜息把人从讲台带了下来,时清柠很快被吸引回了注意力,又去和柏夜息说话了。

    这几日时清柠只是晚自习离校做检查,白天照旧会来按时上课,可他看柏夜息时的神色依旧像小别重逢,连眼角眉梢都被笑意染得如此明艳。

    白炽灯的冷光落下来,平平无奇又冷淡,偏生也像是在烘托他。

    衬得那笑着的侧脸特别好看。

    少年在相貌上的优越,秦知深早有领略,可他还是没想到,自己会被随意一眼晃到。

    ……在那人对别人笑的时候。

    孙超被老刘拎走,直到上课时才被放回来。

    他进屋后就和几个无声嘲笑他的同学龇了龇牙,一路走到座位旁,还眼疾手快地顺了两瓶饮料回来。

    “看,咱老孙的战利品。”

    小班现在是两人一列,孙超和秦知深同桌,他贼兮兮地和人炫耀。

    “厉害吧,打赌这么久,最后抓到柏神变表情的还是我。”

    刘老师已经上了讲台,准备上课,秦知深看了老师一眼,问。

    “你东西呢,老刘没收了?”

    孙超拍了拍口袋:“没,嘿嘿,刘老法外开恩。”

    二十九中对电子设备抓得严,不过自家老师们对成绩好的学生都会有偏爱。再加上这只是个医疗仪器,老刘并未没收,只说了以后不能再带来。

    反正目的已经达成,发现了柏神心跳加速的时刻,孙超已经很满意了。

    “不过真的没想到啊,我们都没猜着,居然会是因为这种事。”

    孙超小声感慨。

    “连傻太亏了,就差一步啊,假装告白没用,原来要抱人才行。”

    秦知深:“……”

    他也小声说:“你改名叫孙傻吧。”

    “啊?”

    孙超莫名,却没等到秦知深的解释。

    他只能闭了嘴。

    直到课都上了好一会儿,孙超才忽然一拍大腿。

    “卧槽,柏神不会是喜欢柠檬吧?!”

    秦知深:“……”

    他伸手,直接收走了孙超的战利品饮料,拧开一瓶凉茶喝了。

    降降火。

    像孙超这么迟钝的人不多,小班里不少人都知道打赌和警报仪的事。

    没几天,柏神的心事就成了一个半公开的秘密。

    对于这类八卦,大家一向心照不宣,虽说学校不让谈恋爱,但对他们这群学习好的学生来说——

    学校其实更不想让他们分手。

    只要不影响成绩,什么都好说。

    对时清柠,同学们其实都没什么意外,早在这个漂亮的休学生来学校恢复上课的时候,他就因为长相出过名,一直以来排队打卡似的慕名去看他的人就没少过。

    大家真正没想到的人,其实是柏夜息。

    前两天小班还在赌谁能让柏神变色,谁能料到,人家早连恋爱都谈上了?

    不过真说起来,这事好像也很顺理成章。

    毕竟柏夜息的区别对待,大家有目共睹。

    小班每天总共上两节课,课间同学们经常会一起讨论,聊题和聊八卦的都有。

    因为人少,教室后半部分大都空着,也给学生们留足了撒欢的空间。

    几个女生聚在一起,小声地说笑着什么,中间的女生正低头在纸上描画,旁边几人边看边说。

    “对对,头发再垂下来一点。”

    “我就感觉他特喜欢他的头发,你知道吧,上节课同桌讨论题的时候,我就看见他伸手摸……”

    “而且,最甜的还是另一个就那么任他摸……啊!!”

    一个女生忽然叫了一声,把大家都吓了一跳。

    “小、小时?”

    路过的时清柠也被惊了一下:“怎么了?”

    “没事没事,”女生干笑,“你不是和柏神在外面吗?”

    身体缘故,时清柠不能剧烈活动,也不能久坐。所以下课时,同学们经常会看见他和柏夜息一起在后排窗边,或者去走廊里,透透气。

    就是以为时清柠在外面,几个女生才聊得那么开心。猛一看见他,大家都有些心虚,慌忙欲盖弥彰地去挡桌上那张纸。

    “没事,没事哈哈。”

    但她们这样反倒吸引了视线,让时清柠一眼就瞥见了纸上的内容。

    那是张画。

    虽然被迅速地遮住了大半,但也能看得清,露出的半边人物留着覆背的长发。

    班里除了柏夜息,连女生都没有人留这么长。

    “这是画的柏夜息吗?”时清柠问。

    奇怪的是,听见他的话,几个女生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就像是松了口气似的,说:“是,是柏神。”

    时清柠并不知道她们在庆幸自己没看到全图,还在说:“苏芊还会画画啊,这么厉害。”

    “随便涂的。”

    苏芊莞尔,她是最淡定的一个,不动声色地把画纸塞进了桌洞里。

    “真的很厉害。”

    那线条一看就是熟手,连人体都很漂亮。

    时清柠笑着说:“要是他知道能当你模特,肯定很荣幸。”

    “……”

    女生们更心虚了,这要是被看见,根本就完蛋了吧?

    “没有没有,我们就是聊天聊起了你们,咳,随手画的……”

    时清柠好奇:“聊我们?”

    “啊对,”有人忙顺势扯开话题,“你们在一起多久了啊?”

    “在一起?”时清柠听得更疑惑了,“什么在一起?”

    这回换女生们愣了。

    “啊?你们俩不是,在谈吗……”

    “没有,”时清柠说,“这是怎么传出来的,误会了吧?”

    “哎……”几个女生都有些发怔。

    还有人小心地说:“没事,小时,你不用担心,我们看得挺多的,肯定不歧视同性。”

    “谢谢,”时清柠失笑,“不过我们真的没有谈,只是很熟的朋友。”

    女生们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可是……”

    没等说完,忽然有一个清磁的声音横插了进来。

    “柠檬,喝吗?”

    时清柠的脸侧忽然被一个温热的物事碰触,他回头,就看见了笑眯眯的秦知深。

    “多买了一瓶。”

    秦知深把贴在人脸侧的温热甜柠水拿下来,递到了少年怀里。

    “送你。”

    前两天秦家还托人往时家送了上好的药酒,时清柠知道他们有心感谢时家照顾秦知深,因此对对方的示好也没有拒绝。

    他接过了那瓶饮料:“谢谢。”

    秦知深笑:“和我还客气什么。”

    这话听得旁边几个女生脸色愈发古怪,不过没等他们开口,秦知深就以商量题的事,把时清柠拉走了。

    直到上课铃声响起,秦知深才回到自己的位置。

    他哼着一首德语小调,看自己练习册上时清柠的笔迹。

    看着看着,秦知深似有所觉,他抬起头来,正望见前排的柏夜息在和时清柠说什么。

    柏夜息拿着一瓶蜂蜜茶,时清柠却摇了摇头,没有接,指了指自己桌上放着的甜柠水。

    柏夜息没多说什么,只收起了饮料。

    可他却忽然回头,目光无波,冷冷地看向了秦知深。

    两人视线无声相撞,秦知深挑眉,毫不示弱地回望了过去。

    上课铃声恰在此时终止,踩着点跑回来的孙超趴在桌上气喘吁吁,看见秦知深的神色还不忘好奇。

    “看什么呢,怎么了?”

    “没怎么。”

    秦知深脚尖蹬住桌子横杆向后仰,虚虚地半身靠在后桌,笑。

    “心情好。”

    孙超小声嘀咕:“心情好就能随便散发荷尔蒙了啊……”

    虽然课间并没有和那几个女生详聊太多,不过她们的话还是给时清柠造成了一点影响。

    先是卫应恺,之后是大哥,现在又有几个小班同学……怎么感觉,大家都以为他和薄荷是一对?

    时清柠自己很清楚,他不应和柏夜息谈喜欢。

    可是短短时间内接连被不同的人说同一件事,时清柠也难免会多想。

    “这是不是就是,所谓的视网膜效应?”

    时清柠边在笔记上抄解题公式,边说。

    “什么东西?”

    根本懒得抄的卫应恺问。

    “喜欢”这个话题的开端在卫应恺,所以时清柠也单独对他提起了这件事。

    正是下午的大课间,柏夜息不在,他最近课间经常会被路超拉走,去给篮球队凑人头。

    正巧解初夏过来,趁着课间单独讲了个大题,所以时清柠写好自己那份,又开始替柏夜息抄笔记。

    对卫应恺,时清柠的感觉其实相当奇妙,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

    不单是卫应恺在整个班里,好像只会和他多聊几句。

    时清柠似乎也对卫应恺莫名有种熟悉感,说话都不自觉地会很随意。

    “视网膜效应,也叫孕妇效应。”时清柠说,“一旦开始思考某件事的时候,就会发现好多人都会来问这件事。”

    “比如自己怀孕之后,就会感觉遇到的孕妇突然变多。其实只是因为自己下意识多关注了那件事而已。”

    “我现在也是吧?”

    时清柠趴下身子,下巴垫在手背上,继续抄笔记。

    “因为那次我被你提醒了,之后就一直有注意这件事。”

    “……”

    卫应恺用舌头顶了顶侧颊,问。

    “你就没想过,是你真的喜欢他吗?”

    时清柠对“喜欢柏夜息”这个话题已经不怎么惊讶了,他还是说:“不会的。”

    之后还有那么多复杂剧情,他全心去思考保护对方还来不及。

    卫应恺用掌根撑住太阳穴,指尖点了点额头。

    “我还是觉得吧,你学傻了。”

    眼看着时清柠皱眉瞥他,卫应恺才改口:“行吧行吧,不傻,你聪明。”

    他这句聪明倒也是真心话。

    “要是换了别人,还找不出这么多理论来解释心情。”

    独时清柠一个。

    将本能喜欢解得这么深彻。

    卫应恺始终是这种想法,时清柠没办法,只能转头和他聊题。

    卫应恺也在小班里,不过时清柠和其他人聊题是商量,甚至是讲解。而他和卫应恺聊,却更多是在拓宽自己的思路。

    之前竞赛班第一天的测试,有个同学八道题全对,虽然老刘没公布名字,不过后来同学们私下打听,也都知道了结果。

    那人正是卫应恺。

    四十分钟解对八道竞赛题。

    别说高一,就是整个学校也就只有他独一份。

    卫应恺之前在年级里的知名度并不高,因为他的分数摆出来其实不算多好。卫应恺考得最高的就是数学和物理,还经常会因为步骤不规范,被白白扣分。

    哪怕是上次全市统考,卫应恺的数理满分,也少不了考试前解初夏耳提面命和时清柠劝他写好的功劳。

    所以刚组小班时,班里其他年级前几的同学甚至有好多人不知道这个名字。

    等知道之后,大家才真切体会到了,被断层式地碾压是什么感受。

    面对这种过大的差距,同学们反而生不出多少失衡的心态来。等老师出什么难题时,也开始有不少人去找他问。

    不过很快大家就发现。

    听恺神讲题比起自己做,好像也简单不到哪儿去。

    “由△ABE与△DAF相似可得……等等,它俩为啥相似来着?”

    同学看着解答思路,越看越迷糊,两分钟前刚问过卫应恺的解法,一拿回来就连步骤都看不懂了。

    卫应恺的思路太快,又跳脱,往往同学刚跟上A→B的步骤,他已经推导到D,开始略过EFG直接说D→H了。

    没到一周,同学们就认清了事实,到了后来,小班反而是去找时清柠商量题的人最多。

    其实这些尖子生原本不在同一班,照理说都习惯了和更熟悉的同班同学商量。

    可是在这种习惯里,时清柠却成了特例。

    “哦,然后把第二问的结果代进去就可以了,对吧?”

    苏芊听着听着,恍然。

    “懂了懂了,谢谢小时!”

    “没事。”

    两人站在窗边,苏芊问完题后就离开了,剩下时清柠还在继续透气。

    夜间的风还是有些凉,时清柠伸手正想把窗户关小些,却见窗户自己动了。

    咦?

    他抬头,这才看见旁边的人。

    “秦少?”

    秦知深帮人关好窗,不知第几次纠正对方:“叫我知深就好。”

    他看了看离开的苏芊,道:“刚刚两个人来找你,问的是同一个题吧?”

    “对。”

    时清柠有些意外,对方都听到了?

    秦知深笑:“怎么同一个题,你还和他们讲不一样的思路?”

    “哦,”时清柠说,“他们自己解的程度不一样,一个百分之三十,一个已经差不多到最后一步了……”

    他的话没说完,就见孙超跑了过来。

    “哎柠檬,你帮我看一眼,我步骤都已经写出来了,为什么最后的结果和答案不一样啊?”

    时清柠接过试卷,和孙超一同看了起来。

    秦知深就在旁边,却没有看题,反而将视线落在了时清柠的侧脸上。

    少年侧脸莹白姣静,玉似的盈着光,让人平白总想伸手去碰一碰,试试手感是不是当真如想象中那般好。

    但时清柠的吸引力从来不只来自他的相貌。

    秦知深又想起了那次,周末剧本杀,那个一身礼服的小王子。

    矜贵,美丽……而又温柔。

    秦知深在燕城长大,自小学起一路都是最贵最好的学校,至少他之前从未见过,有人给同学讲题时,还会给每个同学讲不同的思路。

    “你这一步,是不是把函数式的值解错了?”

    时清柠问孙超。

    孙超皱眉看了一会儿,眉眼间还是满满的疑惑,时清柠便拿了笔,把被简化的过程写出来。

    刚写了一行,孙超就反应过来了:“哦靠,我又忘了移项的时候换正负号了!”

    最让人难以置信的还是时清柠的速度,那么长一溜解题过程,他这么快就找出了症结所在。

    孙超都惊了:“我的妈柠檬你也太神了吧,一眼就看出来了?”

    “没有,”时清柠失笑,“因为你上次也是在这里错的。”

    “下回多留意这个就好了。”

    “好的大佬!”孙超比了个大大的OK,“谢谢您嘞!”

    孙超跑开后,时清柠才看见秦知深还没走。

    非但没走,对方还一直在看着他。

    “怎么了?”时清柠问。

    秦知深挑眉:“你连他之前哪里错都记得?”

    时清柠说:“前两天和他商量过一道题。”

    秦知深忽然笑了,笑得时清柠有些不明所以。

    “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人啊,”秦知深叹了口气,低喃,“犯规吧。”

    连别人哪里薄弱都记得清楚。

    这不是专往人防护最弱的地方直直戳吗?

    时清柠没听懂:“……啊?”

    秦知深却不再解释了,笑而不语。

    他抬手,朝时清柠的额发伸去。

    时清柠莫名,还未反应过来,却听“啪”的一声轻响。

    秦知深的手在半路被人猛地拍开了。

    冷香凛冽,熟悉的气息袭来,时清柠没用回头,就辨认出了来者。

    “薄荷?”

    时清柠好奇:“你不是和路超他们开会去了?”

    “开完了。”柏夜息神色无波,气息却隐有微乱,似是刚刚赶回来的缘故。

    他扫了一眼窗外,说:“晚上风冷,回去吧。”

    柏夜息径直带人回了位置。

    看都没有看被他拍开手的秦知深一眼。

    秦知深笑意未变,还和离开的时清柠道了声别。等慢悠悠走回座位上,他才抬眼。

    对上了前排柏夜息冷漠的视线。

    “看得挺严啊。”

    秦知深笑了笑。

    隔着几排座位,他的声音很难被柏夜息听见,可他却故意,把最后两个字的口型做得最明显。

    “朋友。”

    秦知深知道柏夜息的心思。

    可是时清柠又不喜欢他,怕什么?

    就算相识相熟,柏夜息也不过只是时二少的一个——

    朋友。

    竞赛小班补的是数学,加之三班班主任解初夏本就上心,她自己又是年轻教师里最早升职称的一个,所以三班的数学成绩在年级里一直名列前茅。

    可他们班的物理,却成了老大难。

    高一物理原本就要学难度最大的几个单元,课程安排也相当紧凑。可是物理老师非但不正经教课,还三天两头地请假,连基本的教学进度都完不成。

    惹得学生们怨声载道。

    之前因为学生意见太大,物理老师已经被年级主任指名批评过,他收敛过一段时间,可是月考后没多久又旧态复萌,一门心思地扎进了他的校外补课里。

    “这节课改成自习。”

    物理课代表进来说这句话时,同学们已经连意外的表情都没有了,只有少数几个同学嘀咕了一句。

    “天天自习,那要老师干吗啊?”

    话刚说完,却有个年轻磁性的男声响起。

    “不是自习物理,是和你们晚上第二节的自习课换一下。”

    大家闻声望去,就见一个银丝眼镜的温雅青年靠在门框旁,笑眯眯地看着屋里众人。

    “等晚上第二节,再上今天的物理课。”

    在学生们惊讶的目光中,青年走上台,在黑板上写下了一个名字。

    他的笔迹遒劲,煞是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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