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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暥现在的感觉着实不大好, 他刚刚自己催吐了酒液,胃里翻江倒海难受得很, 背靠着桥墩勉强站立, 加上他身体本来就虚, 那酒液又一半已经被吸收了,此刻他感到浑身绵软无力。

    他略微低着头, 乌黑的发丝散落了几缕下来, 映得雪白的脸容分外清姣,眼尾含一缕氤氲胭色,如暮春之花蕊照映着水色烟光,旖旎绮媚, 见之神迷。

    谢映之都不由轻叹了声,有点哀怜地看着眼前这个人。

    两次见到他, 他都改了容, 他这张脸有那么不能让人得看吗?

    谢映之很好奇。

    ……这人着实有趣。

    谢映之从袖中取出一个碧色的小瓷瓶递给他, “此涤尘丹能缓解紫玉散的药力。”

    那瓷瓶精致小巧, 触之如冰玉,还带着他衣袖上清淡幽濡的香气, 霎是怡人心魄。

    萧暥道了声谢,拨开瓶塞,服下了涤尘丹, 那药微苦,苦中带甜,片刻后, 身上的燥热敢有所消退,手脚也有些力气,视物也清明多了。

    萧暥将小瓷瓶还给谢映之,忽然,眼睛的余光瞥见不远处的树丛似乎簌簌动了动。

    谁在那里!

    谢映之头也不回,淡声道:“出来吧,杨公子。”

    什么?哪个……杨公子?

    萧暥一诧。

    这人背后长眼睛吗?眼神那么厉害?

    只见杨启扭扭捏捏地从一从蒿草后钻出来,头发上还沾着枯叶草茎。

    杨启见到谢映之,神色更是尴尬,“谢先生,我、我就是口渴,来溪边喝点水。”

    谢映之不戳穿他,也不跟他多言,语出惊人道,“妆盒带了吗?”

    萧暥脑子里断线了一下。他说什么?妆盒?

    一个大男人,带妆盒?

    没料到那杨启立即殷勤道,“带,带了。”

    然后从袖子里掏出一个藏蓝色的小锦盒子,双手奉上,又改口道,“真是惭愧,被先生看出来了,先生慧眼如炬,我……我其实就是来溪水边补个粉,补个粉。”

    什么?补粉?

    萧暥以为自己听错了。

    等等……

    他随即就想起了自己来此之前,容绪也是给他敷粉描眉。

    他当做这是为了修容,以免万一遇到个见过他模样又跟他不对付的,当场认出他来。

    原来这还是一种士林风尚?

    再仔细看那个杨启。虽然五官算不上俊美,但是这眉深如墨,皮肤白皙光滑,唇如朱丹。

    这一打量之下,萧暥的三观受到了一轮冲击。

    靠!这人是化了妆的!

    接着他又仔细回想起刚才那些士子们,他早就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大对劲……敢情这些男子大都化了妆?

    他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他化妆主要是为了修容,可那些人化妆……难道是和姑娘们化妆一样的目的?变白变美?

    虽然萧暥知道古时候,男子涂脂抹粉,对镜贴花黄也是有的,比如魏晋时期的男子流行薰衣剃面,敷粉施朱,蔚然成风,甚至还‘好服妇人之服’。

    但是知道是一码事,亲眼见识到,对三观的冲击力还是不可估量的!

    一念及此,萧暥立即回头去看谢映之。

    午后的阳光照射下,他的眸色清浅若琉璃冰玉,皮肤凝润如皎洁的陶瓷,那么近的距离,皮肤细致竟得连毛孔都瞧不见。

    这个肯定没化过妆。纯天然的!

    萧暥稍稍松了口气,总算有个正常人,可他还来不及平复一下刚才备受冲击的心神。

    就听谢映之道:“这妆粉我借来一用,待会儿还你。”

    萧暥:……!

    谢先生?谢大名士?

    杨启闻言欣喜道:“谢先生要,拿去便是。这是玉蓉斋的香粉和胭脂,质地细腻,香气宜人,据说容先生也用这家的。”

    萧暥实在听不下去了,好在谢映之立即把他打发走了。

    杨启走后,萧暥不置可否地看向谢映之清俊出尘的脸容。

    真没化妆?可他要这妆匣做什么?……补妆?

    接着,只见谢映之用指尖挑出一点胭脂,直接就往萧暥的两颊抹去。

    唔,做什么!

    萧暥脑子里将断不断的一根弦,彻底绷了。

    怎么回事?一个个都想给他化妆?

    而且,这新手和老手的差异,他立即体会到了。

    容绪给他化妆时,那是小心呵护,精雕细琢,慎之又慎,仿佛是怕妆粉污了那倾城容色。

    可谢映之完全不是这风格。

    他大概是把他的脸当成白纸了,那不是化妆,整个就是画画。

    谢大名士涂抹得甚为随意,完全随心所欲,丝毫都不担心把萧暥这张脸画成如花。

    所以谢大名士品貌超群,看着赏心悦目就是了,对于化妆完全是个外行。

    至少这足以佐证……他自己肯定没有化妆的习惯。

    萧暥提着一口气,被他随意涂抹了一番,然后临水照了照,桃夭柳媚,宛转娇柔,不忍看啊不忍看……

    他忽然想起书中,谢映之曾经嘲讽过原主‘媚色’,噢?那这算什么?

    他心中还在腹诽谢大名士心口不一的审美偏好。

    就听谢映之毫无诚意地说了句,“恕罪。”

    随即萧暥就感到肩颈间忽地一凉。最后一缕负隅顽抗的神智彻底颓废了。

    谢映之悠然随意地扯了扯他的衣衫。

    衣襟微微开了,领缘的阴影半掩着清修的锁骨,腰带也松松垮垮地坠在了一边,若即若离地款着纤细的腰线。

    确切说,他现在这形象非常地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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