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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公,有人受伤了,我想你给瞧瞧。”

    随暖帘掀开了,五六个小孩子欢呼一声,叽叽喳喳地一下子钻了出来。看起来是提前下课了。

    案前坐着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眉毛很长,几乎和胡须连成了一片。

    屋里的光线昏暗,到处堆满了书籍纸张,几乎无处落脚,云越跟着阿青走进去,心道,这些孩子在这里读书识字也够艰苦地了。

    阿青道,“被那些臭修士伤的,阿公你给看看。”

    老者也不多问,就让云越坐下,然后掀起那已经被血浸透的布料,皱了皱眉,道,“阿青,箭头还在里面,给我取刀来。”

    阿青取来了一个布囊,摊开后,里面有大大小小五六把锋利的刀片。

    老者抽取一把小刀,把刀片在火上烤了烤,对云越道,“有点疼,你忍忍。”

    整个过程云越没吭声,暗暗咬地牙根都发酸了,额角眉梢起了一层细汗,面具贴在脸上也不肯除下,让他透不过气。

    箭头就剜了出来,老者放在灯下仔细看了看,眉头皱紧,“不妙,这箭头有淬了毒。”

    其实这一路越来越强烈的疼痛感,云越也猜到了这箭头淬了毒。他以前跟着萧暥也是沙场几来回,倒不是受不起伤。

    他平静地问,“老先生,此毒可解吗?”

    老者道,“好在你刚刚中毒,我这就配制清毒之药,立即给你解毒,你这腿还能保住。”

    然后他对阿青说,“立即收拾一处床榻,去毒需要反复几次,大抵还要三五日,让这孩子先住下来。”

    什么?五日?他今天就得回去啊!主公还在等他复命。

    云越挣扎着站起身道,“多谢老先生好意,能不能先替我简单处理一下,我还要回去。”

    “什么?”老者微微一顿。

    什么事还能比自己的腿更重要?

    阿青道,“阿公的医术很精湛的,他若让你洗毒五日,就一天都不能少,你这腿还要不要了?”

    云越不想再多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坚持,别人是无法理解的,他只淡淡谢过那女子和老者,“两位好意感激不尽,但我还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了。”

    说完他要紧牙忍着腿上的剧痛,勉强迈开脚步。

    那老者叹气,“就是以后变成瘸子,你也要回去?”

    云越没有回头,他要回去,他从来都没有让那个人失望过。

    “真是讲不通了,好,让你走,我看你这腿怎么走。”阿青冷眼旁观道,“放着好好的路不走,非要做瘸子。”

    云越不说话,默默掀开暖帘。

    不料帘外忽然一股白烟腾起,他猝不及防吸进了一口,只觉得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刚才外堂那个满脸胡茬的男人面无表情一把托住了他的肩,道,“阿公,这人来路不明,没搞清楚之前,不能放他走。”

    *** *** ***

    冬日的天黑得早,萧暥从齐掌柜那里回来,处理了一些军机政务上的事情,秦羽前线的粮草要调配,灾民过冬的物资要安顿,还有尚元城的招商事宜也要一点点筹划起来,他忙得无瑕旁顾,不知不觉就已经天都快黑了。

    处理完最后一件事情,他疲惫得坐在案前揉着眉心,想起来,以往云越这个时候该回来复命了。

    这两天,他让云越暗中查探容绪的背景。自从宝琼阁送他玉佩,到仙弈阁的雅集,他发现这个容绪作为朱璧居主人,在大梁的商贾圈子和士林中都颇有能量,这到底是个什么人。

    每天云越过酉时前必回,可是今天,天都黑了他还是没有回来。

    云越向来非常守时,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

    可云越机警敏锐,武艺又精湛,办事也向来牢靠,从来没有纰漏,他怎么会出事?也许是遇到什么情况延误了?

    但是随着天色越来越暗,屋外淅淅沥沥下起了雨来,萧暥心中越来越觉得觉得不安。

    桌案上放着的饭菜凉了又热,热了又凉。

    “主…主公,你、你气色不好,不吃一点,会、会撑不下去……”曹璋在旁边喃喃道。

    萧暥的脸色很苍白得发冷,唇色浅淡地,看着有种柔和脆弱的错觉。

    “你先下去休息罢。”萧暥打发他道。

    曹璋默默闭了嘴,刚想转身替他收拾案头堆积的公文。

    又听萧暥静静道,“去,把我的虎贲锐士都调来。”

    “主公?”曹璋惊讶地看向他,那个人脸上已经是做出决定的神情,不容辩驳。

    片刻后萧暥就利索地在虎贲锐士中挑选出数十名精锐,选的都是有潜入敌营刺探军机的吩咐经验,善于乔装密探,智勇兼备者。

    萧暥道,“你们立即沿着云副将今日去过的地方暗中搜寻,一有消息,马上来向我汇报!”

    “是!”

    “还有,”他微微敛眉,“容绪的宅邸,给我暗中、重点查一查。”

    窗外的雨声渐大,一点孤灯照着案头。苏苏趴在一堆公文案卷中蜷成一个球,它身上盖着一条薄毯——徐翁看它毛实在秃的厉害,又不肯回窝里睡觉,只好如此了。

    以往苏苏每天都是爬在萧暥床上睡的,只是今天萧暥没睡,它也只好跟着熬夜了,熬夜更掉毛……

    到了次日清早,天刚蒙蒙亮,一份份密探的回报,就陆续交到萧暥手中。

    城东没有,城西也没有,皇城没有,里坊街区里也没有,连东西市的废墟都摸排过了,还是不见踪影……

    云越好像一下子消失了。

    天渐渐亮起来,雨依旧在下,萧暥的心渐渐沉下去。

    他只是让云越去暗中跟踪查访容绪的背景,之后云越就失踪了,难道,容绪的能量大到这个程度吗?他把云越囚禁了?

    云越的身份他不会不知道,他敢?还是,他有把握云越绝对不会再被找到?

    想到这里,萧暥心下一凛,撑着桌案站起身,身形微微一晃立即被他抬手拂衣的动作掩饰过去了。

    但是一夜未睡,心中又焦虑不安,他的太阳穴微微抽搐,胸口又开始作痛。

    曹璋还是看出端倪,赶紧来搀扶他,萧暥摆摆手,“我没事。”

    就在这时,最后几名派去容绪府邸暗查的密探回来了,萧暥立即推开他,脸色一紧,“怎么样?”

    “主公,容绪的家宅里我们暗中都摸排了,没有踪影,不过容绪宅邸有一间密室,我们进不去,这间密室据说除了他,从来没有人进去过。非常诡秘。”

    萧暥陡然暗惊,暗室?他忽然有种强烈的不安感。不会是……被囚禁了罢?

    否则按照云越的性格,无论如何他都会回来复命的,这种忽然失踪,只有一个可能,他失去自由了!

    萧暥心中骤紧。

    ……但这种情况就只有带兵搜家,强行破门而入了!

    可是带兵搜容绪的家?如果云越并非是被容绪所囚,那么他这举动无异于和容绪彻底撕破了脸。

    他皱起眉,冷静下来,沉默片刻,道,“曹璋,备甲!”

    “主、主公,”曹满紧张道,“你的尚元城还要、要、容绪先生、帮、帮助、招、招商,你现在、跟他翻脸,我们就、就、前功尽弃了。”

    萧暥淡淡道,“我不用跟他翻脸,我自有办法闯了他的密室。”

    他容色苍凝如寒冰,眼尾斜红暗飞,夭矫绮魅,憔悴中竟是说不出的邪妄非凡。

    曹璋从来没见过他这个样子,如果说有,那只有猎场酒醉那一晚,月光下,那双眼睛让他魂飞魄散的眼睛,眼梢上挑清如利刃,眼尾微红,好像在霜刃上挂一抹残血。

    他的脸容透着阴森的俊美, “不管他容绪有多大能量,他是若敢动我的人,我必让他付出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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