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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暥一愣,回家?

    他想回家,做梦都想,但是他心虚。

    他本来是想悄悄地潜入永安城,找家不错的酒楼,自己吃上一顿,就算是回家过节了。

    后天过了中秋修沐,他再去军营找魏西陵商量出兵的事情,递上高严的书信,应该就能顺利进入江宁大营。

    公侯府已经不是他的家了。

    但是尽管如此,他还是没管住自己的脚,跟着魏西陵走了。

    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跨进公侯府的大门,他跟在魏西陵身后,心里七上八下,简直就跟上回跑路到安阳城,被魏西陵逮到时一样。

    无论是安阳城矢石交攻之际,撷芳阁蚀火焚城之时,还是面对潮水般涌来的明华宗暴徒,广原岭恶匪,黄龙城武卒,浑图部兽人,他都没有眨一下眼,可是现在,他怂了。

    萧暥在心里不停地给自己洗脑,天色已晚,就算碰到熟人,应该也一下子认不出他。

    他跟着魏西陵穿梭在公侯府的庭院回廊间,廊下悬挂着灯笼,一轮圆月升起树梢。

    空气中有桂花的幽香,魏西陵的衣衫上也有,特别好闻。莫名地就让他感到安心。

    魏西陵带他进了一个僻静的庭院,让家老收拾了出一间屋子,旁边就是魏西陵的寝居。

    萧暥明白,这是怕有人找他麻烦,魏西陵把他放在自己看得到的地方。

    “你先休息,我出去一下。”然后他转身走了。

    萧暥在看起来就不大舒服的坐榻上坐下,

    环顾四周,这房间一看就是军人做派,整洁简单。没有什么多余的装饰。所有物品就是看上去硬邦邦的。

    萧暥:……

    原主以前也是这做派,看来是跟魏西陵学的。

    但是自从他回来后,被容绪先生照料得舒舒服服的,他发现他这娇病的身子越来越矫情,在硬榻上坐了片刻腰就疼,他于是站起来逛到院子里。

    院子规规正正的,没什么景致,只有两棵遮天蔽日的槐树,江南的秋天不像北方那么肃杀,这会儿依旧树叶繁茂,树下有一亭子,里面有石凳桌椅。

    萧暥在庭院转了一圈,就兜到头了,这时,隐约听到外面传来了人声。

    寂静的庭院里,那轻声笑语让他紧绷的心弦忽然一松。

    仗着天黑,他好奇地悄悄打开院门,闪身出去了。出了院门七拐八弯就看到了一条长廊。

    长廊里灯火通明,几个府中的侍从正端着各色的盘子鱼贯而过,萧暥立即闻到了糖醋鲤鱼的香味儿,好吃!

    几个侍女端着糕点月饼,边走边交头说话。

    “今儿方澈公子来了。”

    萧暥心中顿时一紧,澈儿!

    又听另一个侍女道,“方澈公子给老夫人写了一幅中秋帖,老夫人看了可高兴了。”

    老夫人?

    萧暥略一寻思,好像有印象。

    那是在一个梦里,他看到的。

    一位白发苍苍的慈祥夫人问一群孩子,‘你们当中谁最大?’

    她话音未落,一只奶唧唧的小狐狸抢道,“我!我最大!”并同时踮起脚跟。

    旁边站着小山一样魁梧,满脸无语的魏燮。

    ……

    萧暥站在灯光的阴影处微微出神。

    就在这时,长廊那头又传一阵脚步声。

    一个声音道,“西陵哥回来了,你可当心点。”

    “我又没做错什么。”

    “你上次为抢桃花渡的花魁娘子,差点把桃花渡砸了。”

    “方宁你烦不烦!大过节的,说得我头痛!我那次喝醉了,不算!”

    方宁?!萧暥一惊,那另一个就是……魏燮了?

    萧暥心中一紧,赶紧跑。

    他觉得自己就像一只混进府中的耗子。生怕被揪出来。

    回到庭院里,魏西陵还没有回来。

    萧暥心道,他大概是不会来了。

    今天是中秋家宴,魏西陵继承了魏淙的爵位,这会儿正忙着,能抽空把自己安顿在这里就不错了。

    这里是魏西陵的寝居,一般是不会有人来的。对他这只混进公侯府的老鼠来说,比较安全。他对这待遇已经很满意了。

    但安全是安全,这也太安静了。连点儿人声都听不到。只有一轮满月挂在树梢。

    萧暥想了想,又从屋子里取出一盏灯,把他打包来的螃蟹放在石桌上,闻着院中的桂花香,就着灯火和月光,搓搓爪子打算开吃。

    虽然他吃不到家宴,但是这也是在家里了罢。萧暥抬头望了望屋檐边的月亮,觉得心满意足了。

    萧暥这边掰开螃蟹,忽然想到个要命的问题,唔,没调料?!

    他当时只打包了螃蟹,古代这香醋也不管打包的啊。

    萧暥看着白花花的蟹肉,有点犯愁。

    这里是魏西陵的寝居,魏西陵总不会没事儿在寝居藏一坛子醋罢?

    萧暥神色凄凉地看着眼前淡白无味的蟹肉……唔……

    就在这时,院门开了,他悚然一惊,回头看去,是魏西陵。

    魏西陵看到石桌上某人的螃蟹,微微一诧。

    “你总是这样?”

    总是一个人过节。

    萧暥“咳,西陵,我就是找个地方把螃蟹吃了,给我一小盅醋就好了,最好有点姜末儿,”

    魏西陵看了他一眼,要求还挺多的。

    于是吩咐侍从,“拿姜末香醋来。”

    然后他一言不发在石桌前坐下了。

    萧暥搞不懂了,他什么意思?

    这会儿正是家宴没错罢?

    随即,就听到门外又是一阵脚步声。

    就见几个侍从端着一道道冒着热气的菜肴走了进来,都是当季的河鲜,一看就是刚刚出锅。

    魏西陵道,“就放石桌上。”

    这……萧暥懵了,这什么意思。

    眼看菜肴摆满了一桌,萧暥这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所以……刚才……魏西陵是吩咐下厨准备菜肴去了?

    就听魏西陵道,“跟他们说,我公务繁忙,不去了,老夫人那里,我明早去请安。”

    萧暥脑子里一根弦断了。

    *********

    公侯府上,宴厅里。

    看着菜肴陆陆续续上来,魏燮道,“西陵真不来了?我可是特地从岱山郡赶回来的。”

    方宁瞥了他一眼,赶回来找打。

    魏曦道,“西陵哥是州牧,江州七十六郡,那么多的事情,又要忙军务,又要管庶务,他忙不过来。今晚就不来了。”

    方宁悠悠叹了口气,“怕不仅是这个原因罢。”

    魏燮道,“还什么原因?”

    “西陵哥去襄州呆了大半年了,这大半年里,江州的事情搁下了不少,回来这一个月,我听说他每天都忙到深夜才睡,第二天清早,天不亮依旧点卯练兵。”

    “这襄州到底怎么回事儿?”魏燮道。

    魏曦道,“菜上全了,去请老夫人。”

    方宁却在一边阴阳怪气道,“听说有人在打襄州的主意,让西陵哥去帮忙的。”

    “谁啊?”

    “还能是谁?”

    “那么说是真的?”魏燮眼珠子都瞪了出来,“那小白眼狼真敢再找西陵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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