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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庭院里,月正中天,如银的月光洒在玄冷的铠甲上,恍若镀上了一层清霜。

    云越站在阶梯上,阶前残雪未融。

    “卫夫子,主公与玄首有要事相商,夫子直接闯入,玄首面前,怕也是不妥罢。”

    卫宛凝眉。

    云越又道:“要不这样,卫夫子稍候,容我进去通禀一声。”

    卫宛觉得也有道理:“也可。有劳云副将。”

    “夫子不可,他这是缓兵之计,蓄意拖延,”苏钰挤开几名弟子上前,急促道,“他这是要去通风报信,夫子不可上当!”

    卫宛听他说得有些语无伦次,蹙眉道:“怀玉,你想说什么?”

    苏钰心绪不宁,强压下激忿,环顾了一圈周围,面色变得有些复杂:“夫子,可否容我趋近说几句话。”

    卫宛本不喜低眉附耳地说话,但看周围人多眼杂,苏钰言辞闪烁颇有隐晦之意,只有勉强点头。

    苏钰戒备地看了眼云越,走上前在卫宛跟前低声说了几句。

    卫宛闻言脸色骤变,低斥道:“不可胡言!”

    苏钰道:“坊间早有传闻,只是不敢告知夫子。”

    卫宛看向云越身后的寝居,隔着几枝寒梅,隐隐透出暗昧的灯火来,不由得心中疑窦渐生。

    他冷肃的目光掠向云越,“看来今晚这扇门,我是非进去不可了!”

    “没有我的军令,云越谁都不会放进来。”萧暥单手将几缕被薄汗洇湿的青丝拨到他耳后。

    温热的气息细细拂过谢映之颈侧,他凝着水雾的睫毛微微翕动。掀开眼帘,就见幽幽烛光里,那人眸光流丽,明采逼人,“外面我留的十几名锐士都是沙场百战之人,”

    提及他的锐士,萧暥语气飞扬,活像一个抢到了压寨夫人的山大王,“即使是卫夫子亲自来,也只能止步于阶前。”

    他虽然表面上镇定地一批,心里也是七上八下,当然不能让卫宛进来!

    这事儿若被卫宛知道了,要找他拼命的,他的求生欲可是非常强的!

    “先生放心,三炷香之内,不会有人进来搅扰。”即使卫宛用玄法,但是三炷香他们必定能撑得住的。他想着小心思,眼梢又不自觉地撩起,天生魅质。

    谢映之立即偏开脸去,长眉紧蹙,气息声已愈加难抑。

    庭院里,

    卫宛严声吩咐众弟子道,“你们留在此地,任何人不许跟来。”

    说罢他一步步走上台阶。

    “夫子!”苏钰正要跟上去。

    “包括你。”卫宛头也不回道。

    云越手按剑柄,神色若定,“若卫夫子若执意近前,末将就只有得罪了!”

    随即他一声令下,十数支长戟交错组成了森然的剑戟丛林,月光下寒芒闪烁,拦住了卫宛的去路。

    卫宛目光冷然扫过,从宽大的袍袖下抬起手来,瞬息间,中庭席卷起一股劲风,向那片剑戟丛林腾空惯去,庭中顿时残梅零落,阶前碎雪飞扬。

    前排的锐士只觉得一股强力排山而来,他们脚跟死死抵住,咬牙握紧兵戈,脖颈手背暴起青筋一片,半步不退。

    卫宛没想到这些士兵竟如此顽强,正想再加紧一把力道,忽然间,刚才被劲风卷落的花瓣纷纷扬扬地又飘回到了枝头,紧接着院中冰雪消融,化作春水潺潺从众人脚边流过,残冬空落的枝头上,梨花与海棠相继盛开,月光皎皎,清辉满院,穿花蝴蝶翩翩飞过。竟是熏风扑面,乱花迷人眼,俨然是一派暮春的美景良辰。

    所有人一时间都看得沉醉其中,不知身在何处。

    卫宛心中猛地一沉,水镜花月阵!

    他立即回头望向那寝居,隔着纷繁的海棠花枝,阑珊的灯火从窗户里漫漶出来,照着屋檐下寒彻的冰棱和窗沿上的皑皑积雪。

    一边是严冬,一边是暮春,泾渭分明。

    这是一种很温柔的警告。谢映之用委婉的方式,告诉他们,不要再靠近了。

    他们是走不出水境花月阵的。

    “映之……”卫宛眉头紧锁。

    “先生!”萧暥扶着他的腰,此刻谢映之仿佛受伤坠下云端的白鹄清鹤,无力地靠在他怀里。

    冰肌仙骨,玉质云心,一揽入怀。隔着薄衫,萧暥能清晰地感觉到那清瘦匀秀的骨骼。

    中了美人误,又勉力使用水镜花月阵,耗去了他仅余的精力,也失去了最后与美人误抗衡的余力。

    烛火幽幽,罗帐昏昏,谢映之颀长如玉的颈项柔顺地倚在萧暥的肩头,薄汗浸透的丝袍紧贴在身上,氤湿的长发如浓云流墨般铺洒满背。

    刚才歪打正着后,萧暥也算是懵懵懂懂地掌握点力度和诀窍了,他握着谢映之的手,十指相扣,渐渐由缓入急,由轻到重地滑动。

    谢映之双目微阖,凝着水汽的睫毛阵阵轻颤,两颊霞色渐染,如朝云带雨。

    萧暥身上凛冽的金戈之气包围着他,清而烈,似有若无又无处不在。和着那人眉间无边风月,眼底流光逼人,竟成了最劲烈撩人的情\药。

    谢映之秀美的眉紧蹙,如春山濛着雨雾,伴随着一**如夜潮带雨般的激荡,红尘烟火在脑中相继炸开。他不禁绷紧起腰身,在那人掌间无力地轻颤,松敞的丝袍下若隐若现修长的腿。

    灯烛萦照中,他仰起下颌,一双清透无尘的眼眸望着烛光暗昧的帐顶,眼神既愉悦又痛苦,既欢欣又悲怅。

    ……

    帐间沉香漫漫,烛火绰绰,萧暥感到指间滢润似含香带露,一只清凉的手悄然按在他的手背上,几近温柔。

    谢映之轻声道:“可以了。”

    “但你还没……”萧暥看着他一副清忍的神情,下半句话吞了下去。

    谢映之冰玉般的手指理了理他鬓边的发丝,一句话好像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难为你了。”

    随即,他长身而起,依旧是倾世的风华。

    案头,三炷奇南香已经燃尽,果然,谢映之的时间掐算得很准,只要熬过三炷香,药性就退下去了。

    他打开门走出去,寝居外值守的锐士立即分两侧退开,院中等候的玄门弟子一时间都静默下来。

    月光下,谢映之白衣似雪,神容风仪,不可轻渎。

    卫宛心中的疑虑顿消,严厉地看了眼苏钰,对众弟子摆手道:“都回去罢,今日之事,不许妄言。”

    之后的几天,萧暥隐约地觉得,好像谢先生看他的目光里多少有一点不同以往的意味。

    萧暥心里又胡乱寻思开了,其实军队里这种事多了去了,都是男人,有啥看不开的。

    他决定跟谢映之谈谈。

    谁知他还没开口,谢映之便坦然道:“前日之事,还是要感谢将军。”

    萧暥一愣,他这不是挺看得开么,看来是自己想多了啊。

    “将军今日为此前来,是我让将军为难了。”谢映之通透的眼眸仿佛看穿一切。

    萧暥又不过脑子了,“不为难,先生有需要,全大梁的人都愿意效力。”

    谢映之闻言怔了一下,脸色微变,告辞而去。

    “怎么回事啊?”萧暥后知后觉地感到:他好像有点生气了?

    云越刚好送来这几天的军报,借着将军报交给他之际,小声提醒道:“主公,你刚才在调戏他。”

    萧暥愕然:啥?

    云越:“我知道主公是想说,谢先生来大梁,那么受人欢迎,他若有什么难处,大家都愿意效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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