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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月春雨连绵,黄龙城巍峨的城墙笼罩在一片苍茫的雨幕中。两千士兵结成森严的军阵,浩浩荡荡从北门开出。

    徐放将黄龙城的城防交给马孚,“若有敌来犯,立即举烽火为号。”

    “是,将军!”

    在徐放看来,马孚虽是个来自燕北的低级武将,但也在辽州雪窝子里和关锁军拼杀过的,悍勇自不必说。而且黄龙城坚不可摧,城中军械粮草充足,还有八千甲士把守。就算是个傻子也能守住。

    余下的,就只要等张繇的援军抵达就行了。

    渑州

    张繇心满意足地收了东方冉带来的丰厚的军械物资后,满口答应借兵之事,又下令潘悦率两万大军前去增援黄龙城,共图大计。

    但是才走出浮阳城外十里地,东方冉就发现不对劲了,这行军的速度是越来越慢,走走停停。

    他掀起车帘问,“大军为何如此缓慢?”

    潘悦骑在马上一猫腰道:“先生,这不春季多雨嘛,道路难行,怕先生马车劳顿。我下令放缓行军。”

    东方冉心中冷笑,他听话听音,这哪里是天雨难行,不过是想拖延行军的日程。

    没想到这张繇虽为一方诸侯,做事却像市井小贩一般,乃真小人。他既贪图他们带来的丰厚的军械物资,又不肯真的出兵。所以让潘悦放缓行军,以拖延时日。渑州到黄龙城三天的路程,给他拖上十天半个月。

    等到他赶到仗都打完了,他说不定还可以趁着鹬蚌相争,收点渔翁之利。

    想到这里,东方冉阴声道:“将军如何肯加快行军?”

    果然潘悦嘿嘿一笑,“当年萧暥夺了都昌城时,禄铮就找到我家主公,许诺将成川、河源、西柳三座城送给主公以为答谢,求主公出兵增援。但这三座城虽然有鱼米之利,依旧是小小的郡城,人口加起来不足万户,太小家子气了。我想北宫世子的胸怀肯定不是禄铮能比的。”

    东方冉豁然明了,这是要加价。

    他道:“世子和张将军诚心结盟,瓜分襄州,夺下的城池,自然是你我各半。”

    潘悦追问道,“城池有大有小,怎么分?”

    “张将军想怎么分?”

    潘悦道:“黄龙城军镇已归世子,襄州余下三座大城:安阳、都昌、襄远。安阳城归世子,都昌和襄远归主公,如何?”

    东方冉冷笑,张繇还真会挑地方。

    从地理上说,都昌、襄远两城都在黄龙城以南,只有安阳在黄龙城以北,也就是说,如果萧暥要率军夺回,势必由北往南打,安阳城和黄龙城便首当其冲,要承受兵锋的压力,张繇这是要让他们顶在前面挡刀。

    而且,相比安阳城邻近广原岭,有匪患威胁,都昌、襄远都在襄州腹地,都昌城曾是禄铮首府,襄远是朱优首府,府库充盈。张繇真是会打算盘。

    但是如今,这些城池都还是在萧暥手中,至于夺下来之后归谁,那就是后话了。先答应下来也无妨。

    东方冉阴森森地笑了下,“就依将军所言。”

    潘悦爽声道,“先生痛快!”

    “传令三军,加速行军,务必在三天内到达黄龙城!”

    安阳城,郡守府大堂。

    “高大人,你倒是说句话啊!”伏虎急得坐立不安。

    旬日前,他听说有人竟把大统领的地盘给夺了,那还了得!他和狍子一商议,留下黑柱子守山,偷偷调集了两千余人杀下山要去抢回来,结果才到安阳城就被高严给拦了下来。

    高严道:“攻城略地不是打家劫舍,岂能儿戏。”

    一旁的狍子不干了,“兄弟们又不是没上过战场!北狄蛮子都被我们打得满地找牙!”

    高严默然看了他一眼,心道那是因为有魏西陵的指挥。

    而且,北狄草原一望无际,没有城墙沟壑,适合野战。而黄龙城却不同,高墙坚垒,固若金汤,城头敌楼林立,要攻黄龙城,将是一场惨烈的攻坚战。

    高严虽是文人,但在这个战乱的年代,身为一州之长也都读过兵书,懂得最基本的兵力计算。

    一般而言,攻打一座郡城的攻防比例为一比三,但像黄龙城这样的军事重镇,则可达到一比五,甚至一比十。

    也就是说,北宫皓即使只有五千人守城,也需要有一支三万人的军队才能攻城。

    而实际上,斥候探知北宫皓拿下黄龙城后,城中重甲武卒已经投降,如此一来,黄龙城的守城军队就达到了一万人的规模。那么攻城的军队就需要至少五万以上!

    别说是伏虎他们这区区两千山匪,就算是安阳城的一万余守军倾城而出,都只能铩羽而归。

    更何况黄龙城内还有兵工厂,城中军械充足,数万箭矢,光破甲箭就有五六千,恐怕大部分士兵还没机会冲到城墙前,就被敌楼上密集如蝗的羽箭给射杀了!

    但这些话伏虎和狍子根本听不进去。在他们看来,这些读书人就是胆怯畏战!

    狍子嚷嚷道:“怕他个鸟!山寨的兄弟们没一个软蛋!”

    “走!老子这把开山斧好久都没开张了!”

    真是好言难劝要死鬼。高严沉着脸,若不是因为萧暥,他根本不想和这些山匪打交道,但本着能为主公保全一点实力,便保全一些的想法。高严厉声道:“本官是一州之长,没有命令,谁敢走出这里!”

    “老子本来就是匪,只听大统领的话,伏虎!走!”

    “郡司马何在!”

    郡司马裴啸率兵前来拦截,被伏虎一脚踹开,“你们算老几!敢挡老子的道!”

    随即他拽开门大步流星走了出去。

    门外,幽深的长廊里,吹进一阵湿寒的雨气。

    黯淡的光影中,一行穿着雨布帷帽的人正迎面走来,他们步履轻捷,身形矫健。

    狭路相逢,只见为首那人身材高峻,湿薄的雨布遮过眉眼,仅露出白皙清削的下颌,色泽柔淡的唇沾着雨珠,莹莹水润,弧度优美的唇线却紧绷着,显出分明的棱角来。

    伏虎莫名看得口干舌燥,咽了下唾沫,伸出大手推搡:“走开走开,好狗不挡道啊!”

    对方默然拽住他的手腕就势一翻,看似没用多大力气,伏虎嗷了声就被单臂反折到身后,庞大的身躯像个陀螺般跌了出去。

    他还没来得及跳起来再战,那人已步履带风,径直穿过长廊,并利落地抛下一句,“跟上!”

    那声音很淡,掺糅着一丝低哑的倦意。

    他身后的几人立即迅速鱼贯而上,从伏虎身边走过。他们无一例外地脚步矫健,带着一股雨夜的寒冽。

    其中一人走出几步,回过头不耐烦道:“主公让你们跟上,没听到吗?”

    “主……主公?”伏虎懵了

    随即就见那人推高了帷帽,一双桃花眼微微眯起,不屑地看着他们。

    “云副将?!”伏虎这才猛然意识到什么,磕磕巴巴地指着最前面那人的背影,“大统领?”

    但这怎么可能?

    萧暥远在千里之外的大梁,如何会突然出现在这里!他不是在做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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